夜晚的天空沒有星月, 在黑暗籠罩的小鎮上, 一切都顯得那樣寂靜無聲。
明明隻是一個小鎮子而已,但高聳又厚重的圍牆卻緊密包圍這這個小地方。
遠遠的, 一個小小的關團飄在半空中,良久後才轉到牆跟前。
那個關團近了,這才讓人看清楚它的模樣, 這既不是燈光也不是蠟燭,而是一個成年人拳頭大小的水晶球, 球中“關”著一團暖光。
手持水晶球的人是一個身著鎖子甲的高大男人, 他身邊是與他一般高大、手持利刃劍盾的同伴。
“光明神保佑!”他的同伴喃喃道, “該死,光明防線是不是又退後了?”
“閉嘴!”手持光團的男人非常緊張手中的珍寶,他強硬地反駁了同伴的喪氣話,“那些行屍和黑瘟不過是惡魔帶來的陰謀,燒死他們就什麼問題都不會有了, 上一個月聖教的修女大人們還為我祈過福!”
他的同伴沉默下來,像是被騎士老爺說服了。
隻有騎士才有資格拿到聖光和接受祝福, 而像他這樣的侍從滿世界都是。
兩人就這樣又相伴著往前走, 不知道過了多久, 手持長劍的武士又說道:“也許我該去一個有教堂的地方, 再討個老婆, 這鬼地方裡一年也沒有一次光明日……光明神保佑我。”
手持光團的男人聞言嗤笑:“噢,得了吧,教堂都在光輝之地上, 你怎麼去?讓你那老姐再敞開一次大腿嗎?但願狼牙口有人好這口……”
挖苦的話語成功終止了他們的對話,不,也許讓他們沉默的不僅僅是不對等的地位和惡意,還有那騎士口中“狼牙口”。
狼牙口*啊……這可是一個能叫人骨髓都變冷的詞兒。
手持長劍的男人狠狠咬了咬牙,滿是恨意地在內心詛咒:真該叫魔鬼隔了你的脖子!黑暗籠罩著你!
他們兩人繼續往前走去。
自從一個月前出現暴民搶劫的惡劣事件後,所有帶著聖光的巡邏騎士都會找一個同伴或侍從陪同,今日要不是所有人都被調去觀刑,巡邏也不會就隻剩下他們兩人。
武士們又繞過了一道城牆——城牆非常厚,仿佛建得厚一些就能擋住黑暗似的,也許城牆外還有衣著華貴的屍骨吧?畢竟這裡也曾經是光輝之地。
這兩個武士都不知道,就在他們相互辱罵的檔口,一道黑影無聲地從他們身邊旋過,連一絲風都沒有帶動,唯有那水晶球中的光團微微顫了顫。
那黑影沒有因武士們停留,他徑直往前走去,掠過荒涼的街道,穿過無數間禁閉著房門的屋舍,最終在一扇大門前停下了。
這一扇大門的材質好得驚人,古樸厚重的木頭,依稀能看出上麵鑲嵌著貴金屬與寶石留下的痕跡。
也許它曾經是屬於領主的宅院?總之現在它什麼都不是。
黑影推開了大門,這個世界的人絕大多數都有或強或弱的夜視能力,而他則格外敏銳。
門內的通道對他而然根本不是問題,他在黑暗中無聲地拐彎,隨後眼前豁然開朗。
這裡是一處大廳,曼妙的歌聲在空中傳揚,數點微弱的火光躍動在一張張圓桌上,微弱的光線隱隱約約照亮了桌子邊女孩們姣好年輕的麵容。
雖然這種大手筆的布置在當地人看來是再奢華不過的,但……彆說還挺像鬼故事現場……
黑影就這樣站在門口不動了,直到一個肥胖的女人從黑暗中滾來,她身上劣質濃鬱的香氣讓黑影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女人矯揉造作地笑了:“哎呀!果然是您呐大人!除了您可沒有人會拒絕蜜兒的懷抱,您真正是冷酷無情!”
黑影:“……”
黑影又退了一步。
胖女人扭著身子站住了,但手中卻卷著手帕調笑:“噢……鐵石心腸的大人。”
黑影身上披著厚重的黑色長袍,他的袍子掀開一角,幾塊石頭被他擲給女人,女人急忙接住了,分辨一番後喜笑顏開:“噢!噢!噢!您還是這樣慷慨!願光芒永遠在您身上!請隨我來!這一次我們可淘到了不得了的好貨!”
說罷女人就像來挽男人的手臂,但黑影能給她得手?他再一次後退了一步:“帶路。”
男人的聲音非常低沉,但又像是最好的絲綢般從人的耳畔邊劃過,胖女人聽得春心蕩漾,不甘不願地同意了:“您真是……那麼就請隨蜜兒來吧。”
黑影沉默地跟在胖女人身後,他們走進了一處異常狹窄的走道,男人身量頎長,行走間安靜的就像是一片陰影。
此時回蕩在大廳中的歌聲已經越發露骨挑.逗了,但不論是什麼樣的歌聲,都無法傳進這一條羊腸小道。
小道中一點光都沒有,胖女人摸著牆往前,地上似乎跑過了一隻小老鼠,她不安地扭了扭抱怨:“這些懶惰的臭皮子,也不肯好好擦地板。”
然而男人在這樣的黑暗中仍能視物,他沉默地就像是融化在了黑暗中。
胖女人摸到了一扇門,她立刻縮回手停駐了,她轉身對著不知在哪兒的客人道:“大人,這一次我們找到的可是不得了的東西!是頂頂稀罕的貨——您……?”
她的聲音諂媚又帶著審視,簡直就像是拍賣會場中的主持女郎。
而就在這時,黑暗的走廊中倏而一亮!
突然爆發的光線顯得這樣命令,將胖女人照得說不出話來,它來自男人從鬥篷中伸出的手,那是一塊發光的石頭。
這光線同樣照亮了男人的臉,厚重的鬥篷遮住了他的額頭,那剩下的臉還被蒙住了一半,真正露出的隻有男人高挺的鼻梁和一雙眼眸。
冰冷至極的、青藍色的、綺麗的眼眸。
“光明神啊……”良久後,胖女人終於拿回了她的話語能力,“光明神啊……這……您……”
男人把那發光的寶石扔給她,女人以一種虔誠惶恐的姿勢將它接住,難以想象這個女人的臉上也會出現這樣神聖的身軀。
“是您的了!”她牢牢地捂住那石頭,“一切都是您的了!”
女人像是惶恐男人反悔似的,轉身就跑,肉球一樣滾出了過道。
黑暗降臨,男人在黑暗中拉開了麵前的門。
室內有光,淺淡地就像是盛夏正午烈日下的水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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繆宣走進了這個小密室,立刻就問道了濃鬱到令人反胃的俗媚香氣——還有被掩藏在香氛下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這個世界的建模在五感上極其敏銳,這股味道衝鼻而來,讓繆宣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過這個世界裡,各種各樣的臭味幾乎彌漫在所有場合,在這裡待久了繆宣也適應了。
而這股氣味的來源是小房間裡躺在床上的東西。
那應該是一個女人,薄薄的一層布裹住了她的身軀,露出她的臉部以及手臂,女人有著黑色乾枯的頭發,發中夾雜著灰色與棕色的雜色,她的皮膚也同樣乾癟蒼白,可以在上麵看到因刑罰而留下的累累疤痕。
女人瘦削又虛弱,緊緊閉著眼.
她快死了……
繆宣看到了女人快要見底的血條,她應該就是一個脆弱至極的普通人,頭頂隻浮著可憐的血條。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係統震驚地道:【秒哥,這個女人……她是目標一。】
繆宣一愣,幾乎不敢相信:“目標一?”
以往的目標一都是什麼人啊?黑龍君主、魔族魁首、鬼蜮帝王、至尊血族……無一不是強大無比的個體,而現在這位奄奄一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