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爾德爾,你去救救你弟弟吧!算是媽媽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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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安珀,狼牙口。
芬裡爾站在聖閣中,抬首望著聖安珀的日輪。
它快熄滅了——從來沒有一刻芬裡爾這樣清晰地認識到這個事實。
巨大的銀白色圓球散發著柔柔的冷光,美麗又寧靜,它再也無法在永恒的黑暗中照亮整個城市,它隻能在高高的聖閣上苟延殘喘。
千萬年前,一個黑發黑眸的聖人將它托舉起來,然後這片土地上就有了光。
芬裡爾不想再看下去了,他轉身走下閣樓,幽冷的風自西北方從高空中卷來,將縈繞在狼牙口周圍的血腥腐臭味一掃而空。
令人厭惡的氣味麼……
芬裡爾繞過長長的階梯,回到了他用以辦公的房間,壁爐中燃燒著明亮的火焰,燧石與水晶燈將這裡點亮。
清脆的鈴鐺聲響起,芬裡爾抬頭看著窗戶,厚厚的窗簾被拉開,透明的窗戶倒映出他模糊的影子。
鈴鐺聲沒有止歇,芬裡爾慢悠悠在壁爐前的靠椅上坐下,聽著這聲音越來越急促。
不知道過了多久,鈴鐺終於不響了,芬裡爾這一回倒是起身,拉開了壁爐邊上的機關。
一陣嚓響後,一道暗門在牆邊挪開,兩個男人從隱蔽的走道中攀爬上來,滿身灰黑,看起來異常狼狽。
他們用頭巾裹著自己的頭臉,當他們卸下偽裝後,露出了夾雜著雜色的黑發黑眸。
年紀大的人像是吸了整個肺的灰,仍舊在咳嗽,年紀輕的則不善地看著芬裡爾:“餓狼,你怎麼回事?怎麼這麼慢?知道我們搖了多久的鈴鐺嗎?”
年齡大的人當即按住青年的背讓他彎腰:“怎麼說話的!”
隨後他看向芬裡爾:“芬裡爾大人,這孩子不會說話,還請您彆和他計較。”
芬裡爾靠在搖椅上,聞言笑了笑:“安索,我們也是老朋友了……我怎麼會因為幾句話和一個孩子計較?”
名叫安索的漢子咧了咧嘴,露出凶狠的微笑:“和芬裡爾大人做朋友……這我可不敢。”
芬裡爾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那麼,我要的東西?”
安索也不廢話,當即從懷中摸出一個臟兮兮的布包:“我們在廢墟上刨了好久才找到的,那裡已經塌得不能看了,找這麼個一丁點大的小東西比殺人難多了。”
芬裡爾接過布包,幾乎是立刻就將綁著它的繩索解開,他將臟兮兮的包裝隨手扔進火爐,隨後捧起了布包下的那柄匕首。
至臻的鍛造,純黑的身軀,它美極了。
“也難得這東西結實,火燒一遍也沒什麼變化。”安索的語氣充滿了浮誇的戲劇性,“你知道我們的人拔出它費了多大的勁嗎?它可是被齊柄插在岩石中的!”
安索說到這裡也有些感慨:“畢竟是他的東西……也難怪……”
這漢子在那自顧自地講述自己的勞苦功高,渴望討到更多的一筆價錢,但芬裡爾全然是把他的話當成了耳邊風。
他隻垂眸看著手中的匕首,火光在它的刃口上跳躍著迷人的輝光,映在了他赤紅色的眼眸中。
那年輕的人聽著安索的花式吹捧,頗有些不服氣,忍不住道:“不過是一柄匕首而已,這樣的力氣很多人都有啊!”
安索低聲嗬斥:“住口吧!和尼德霍格大人比起來你根本就不夠看。”
“誰要和他比啊!”年輕人低聲抱怨,“他才當不起尼德霍格的名字,我們早就該換一個王了!”
芬裡爾終於抬起了頭,他仍舊撫摸著手中的匕首,赤紅的雙眼慢慢對準了年輕人,他的臉上還帶著淺淡的笑意,稱得上和藹可親:“換一個?”
年輕人:“難道不應該?我可從來沒見過那家夥,憑什麼要我聽令於人?”
安索趕緊討好地笑:“芬裡爾大人您可彆聽他胡扯,這孩子就是年輕氣盛,當然了,我們願意對真正的王者屈服。”
“真正的……王者?”芬裡爾咀嚼了一下這個字眼,“安索,你的意思我怎麼就不明白了?”
“尼德霍格是屬於我們的王,但是僅僅強大是不足以得到這個名號的。”安索意有所指,“我們需要一個能反抗光輝之地的王,而不是一個縮頭縮尾的東西,我們都渴望能像餓狼一樣撕碎教廷和王室的喉嚨!”
芬裡爾慢慢起身,微笑著擦拭著匕首上的灰塵:“你說的沒錯,他確實不願意登上王座。”
安索仍然按著身邊年輕人的背,他微笑著:“假如您願意,我們——”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微笑著死了。
滾燙的鮮血從漢子的喉嚨中迸射而出,頃刻間就澆紅了地麵、淋濕了旁人,年輕人驚恐地起身,看到了那親切的總督手持染血的匕首。
漢子的屍體軟倒在地麵上,芬裡爾手腕一抖,手中的匕首就像是活過來一般,在他的手掌間跳躍。
但是年輕人一點都沒有欣賞的興致,他從未想過一個據守邊界的總督老爺能有這樣好的身手。
“你怎麼能殺了他?!”年輕人失聲,他後退,勉強躲避著芬裡爾的攻擊,“你不是餓狼嗎?你怎麼——能殺了他?”
“為什麼不能呢?”芬裡爾興致缺缺,沒有一丁點和年輕人解釋的意思,“請安息。”
他的話語隨著他的利刃落下,又是一道血線被挑開,緊接著就是熱血的噴湧。
“噗通。”
又一具屍體倒下了。
芬裡爾看著地麵上的兩具溫熱的屍身,輕輕歎了口氣:“真可惜啊……讓他們的血染紅了你。”
這句話,他竟然是對著匕首說的。
即使剛殺了兩個人,芬裡爾的內心也毫無波動,他轉身,從奢華的桌麵上挑了一塊潔白的手絹,細細擦拭起手中的利器來。
火光跳躍,給鋒利的刃口塗上了一層暖暖的光輝。
作者有話要說: 唧唧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