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正大人,讓你久等了……”羽光寧寧略拘謹地從內室走出,在看到繆宣的時候卻驚喜地瞪大了雙眼,“舅父、刀鬼!你們也來啦!”
也許羽光忠正是真的不存在手足緣,即便是寧寧都無法和他維係姐弟的情感,眼看七八年都過去了,寧寧對羽光忠正的稱呼竟然從“犬千代”變成了“忠正大人”,倒是和和泉重光同步了。
尤其是在兩廂對比下這差距就更明顯了,一邊是帶著後綴的敬稱,另一邊則是親切的直呼姓名。
實際上要不是擔憂身份問題,寧寧會直接管刀鬼叫哥哥的。
繆宣放下茶杯:“寧寧這一身很漂亮。”
寧寧的臉微微紅起來,她羞澀地笑了笑:“春天到了,我換了春裝,這是萬葉櫻紋的,這個顏色好看嗎?”
事實上,在場四人除了寧寧外其餘三個都是鐵鋼管,彆說鑒彆衣料紋路這等高難的技術,光是衣裙的確切顏色就不好說。
羽光忠正:“這個粉色還不錯。”
繆宣:“是緋紅吧?所以繡了櫻花?”
刀鬼:“……紫色的……很好看。”
寧寧:“……”
寧寧:“那個……這其實是蘇芳色。”
現場一時間陷入了短暫的尷尬,但繆宣很快就熟練地岔開了話題:“真是美麗的色彩,出羽不產布,這是淺江的布料嗎?”
淺江如今也在羽光氏的手中,是在後田國之後被攻下的,五年前就已經做好了穩定工作。
繆宣很提倡讓寧寧四處走走,不過每一次都必須帶著大隊護衛,而且目的地隻有完全確定安全的領土才可以。
“嗯,上一次我去淺川的時候去參觀了布坊,很有意思,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染布的過程。”寧寧提起這個就有些雀躍,“布料上的蘇芳色是來自一種樹木,這還是我親手染的,重光君也幫我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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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等一下,寧寧。”繆宣打斷了寧寧的話,他笑得很溫柔,“上一次你去淺江的時候,和泉重光在護衛的職責外還多做了什麼嗎?”
寧寧嬌羞地低下了頭:“……重光君很儘責,把我照顧得很好。”
係統:【……】
繆宣:“……”
繆宣:“嗬。”
他就說麼,一向乖巧的寧寧怎麼會主動提出答應婚事,果然是和泉重光接著護衛的職責近水樓台了一把,槍法練得不怎麼樣,哄姑娘倒是一套一套的。
“怎麼了舅父。”寧寧感覺不妙,“有什麼事情不對嗎?”
“沒什麼。”繆宣起身,“我差不多也要走了,忠正,今晚就麻煩你安排了——刀鬼,我們走。”
刀鬼抓著刀嚴肅點頭:“嗯。”
羽光忠正則看熱鬨,順口提了一句:“今晚需要準備傷藥嗎?”
“這倒是不用了。”繆宣微笑,“婚禮就要舉行了,和泉重光總得好好地站到神社裡,怎麼說都是上過幾年戰場的人了,我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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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和泉重光恍恍惚惚地從訓練營中走出來,並且一瘸一拐。
而他最敬仰的人此刻正站在他身後,大力拍打他的肩膀:“很不錯啊重光,基礎的東西都沒有忘,動作也還算是敏捷,看來這一年來你又是四處巡回又是充當護衛的……也不算是耽擱。”
和泉重光被拍得整個人晃了晃,好懸沒有直接在部下們麵前倒栽在泥地裡。
他半是控訴半是委屈地轉身,在老師那一如往昔的臉上看到了核善,老師身後站著刀鬼,在兩人視線相接的那一刻他威脅式地頂了頂刀。
和泉重光:“……嗚,謝謝老師指導。”
“好說好說。”繆宣笑得溫和,“你看,你就要迎娶寧寧了,今晚算是你為數不多的單身夜晚,還有哪裡想去的嗎?”
和泉重光抽了抽鼻子:“……回家睡覺。”
“這怎麼好呢?”繆宣又用力拍了拍這弟子的後背,“今晚我們幾個聚一聚吧,就去溫泉吧,忠正也在等著你。”
和泉重光:“……”
和泉重光:嚶
不論和泉重光有多少委屈想要傾訴,今晚的鴻門宴他是跑不了的,畢竟要求娶羽光氏的姬君,那麼會被她的父兄怎麼刁難都不奇怪。
雖說出羽一族現在名義上隻有兩人,但作為羽光忠正母族的淺川氏卻不可小覷,這個早就逐漸敗落的豪族就像是死去的百足之蟲,延伸出的脈絡中又生出無數人傑。
和泉重光被老師帶走的時候腦中突然就晃過了什麼。
對於他想要娶公主寧寧的事情,和泉重光的主君羽光忠正隻是以兄長的姿態敲打詢問,這原本是聽正常的,豪族中的家督都是這樣,隻不過在淺川老師的對比下顯得有些冷漠了。
說起來這些年也是一樣的,忠正大人對於周圍的人似乎都是恩威並施,寧寧公主似乎也隻是他尊敬的“羽光姬君”,而不是他的血緣姐姐,他最親近的人一直都是淺川宣……
這些念頭在和泉重光腦中一晃就消失了,他要娶的是羽光家獨一無二的姬君,和泉家將和羽光家締結姻親,這一切都夠了。
至於是真心假意?
這世上的事情,哪能分得那麼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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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溫度仍舊有些寒涼,尤其是當夜晚降臨時,寒風從樹梢中吹來,吹薄了熱泉上蒸出的白霧。
羽光忠正將隨身的佩刀放在刀架上,簡單衝了衝自己後換了一身浴袍。
羽光寧寧即將出嫁,接下來似乎就輪到他了,之前這幾年還能以征戰繁忙作為借口,但之後呢?搶占地盤再吸引人他還能永不娶妻嗎?
明年羽光氏將加入大名們對織信氏的剿滅網,羽光氏已經在關西站穩了腳,接下來要麵對的就是錯綜複雜的結盟,所有人都以為他還不娶妻是為了將正室的位置押到盟約中,連龍槍也是這麼想的。
龍槍……
他應該早就忘了吧?八年前那個可笑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