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立刻引起噓聲一片,隨後就是起哄的起哄叫好的叫好,就聲音來說亂成一團,但很神奇的是,不論嘴上這麼鬼哭狼嚎,這群年輕人竟都老老實實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沒有一個亂動。
宣安又開始摸下巴了,看那樣子似乎還蠻自豪的。
繆宣抹了一把臉,氣沉丹田,超大聲:“這位是我們的雇主,放尊重一點啊你們這群人!”
起哄聲很給麵子地小了一些,而就在此時,吧台後調酒的男人不輕不重地敲了敲木製吧台,這聲音在空腔的放大下清晰可聞,在場的所有年輕人竟同時安靜下來,包括喝得理智蒸發的那幾個。
弗拉基米爾這才注意到吧台後的男人,他非常的高大,身高已經超過了兩米,黑發藍眸,冰雕一樣的臉龐,男人身上也沒披掛外骨骼,隻是穿著尋常侍者的馬甲而已。
但他看到這個人,他的腦中就立刻浮現起一個詞——“領導者”。
男人的視線輕輕掃過弗拉基米爾,隨後重點在繆宣的臉上狠狠刮了幾下,最後則恭敬地落在宣安的身上。
他微微笑了笑,隻是聲音像是冰塊撞擊般清冽:“您來了宣先生,我們的會長一會兒就到,他見到您一定很驚喜——來喝一杯?”
宣安老神在在地找了一座壁爐前的軟椅坐下:“人老啦,喝不動了……唉,就讓阿列克謝來陪你們這群小崽子吧。”
他轉頭看向繆宣,換了龍國的語言:“信哥兒上去,給他們耍兩下,兒子有事服其勞嘛。”
繆宣無奈極了,兩種語言絲滑轉換:“好的,不過讓我喝酒不是挺浪費的?還有爹,是‘有事,弟子服其勞’。”
“謔,還會頂嘴了,讓你去就去唄。”宣安舒舒服服地靠著,懶散地揮揮手,“至於這句話……意會、意會!”
繆宣拉著弗拉基米爾就往吧台走去,邊上的人這一回全都乖乖給他們讓位子,年輕人們用火熱的視線看著他們的阿列克謝,但沒有一個人去打量弗拉基米爾。
這是彆人家的雇主,他們不會壞了規矩的。
繆宣走到吧台後示意弗拉基米爾往角落裡坐,青年立刻乖乖聽話了,他坐下後就像是變成了這酒館裡一個微不足道的裝飾,沒有人再去看他。
而在這一過程中,吧台後的男人一直盯著繆宣,那視線像是要把他吃了。
繆宣猶豫了一瞬,隨後坐到了吧台正中間的位置——這也是極少數沒人坐的地方。
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繆宣,似乎是漫不經心地擦著手中的酒杯:“喝什麼?”
繆宣:“隨便吧……我喝什麼不都一樣的?”
男人低聲哼笑起來,這笑聲像是擦著人的耳朵根滑走的:“你丟失的隻是醉酒的能力,卻不是品鑒的能力……廖沙。”
繆宣更不自在了:“不要叫我小名!而且這也不是我小名!”
廖沙是阿列克謝這個名字的昵稱,但說到底阿列克謝這個名字也隻是為了不為難這群烏薩斯人,畢竟聽他們拗著口發“宣信”這個音賊不方便……至於宣信本人,他唯一承認的小名隻有他爹的“信哥兒”。
但這個男人才不管呢,他開始自顧自地調酒:“那麼廖沙,今天你將喝到的是‘白色烏薩斯’。”
“……要奶油加倍的。”繆宣立刻補充,想了想後板著臉道,“糖漿也加倍,辛苦你了,米沙。”
這個男人的大名是“米哈伊爾”,在烏薩斯的習慣裡,米哈伊爾小名米沙。
坐在繆宣旁邊的大兄弟忍不住“噗呲”一下笑了,矯揉造作地學:“嘿,廖沙~米沙~”
繆宣:“……”
這人大概喝高了,等他醒了酒有他好看的。
很顯然周圍的人也是這麼想的,他們笑嘻嘻地看著這個大兄弟滑到椅子下,米哈伊爾則一邊調酒一邊微微皺了皺眉:“把他弄下去……伊琳娜,你來。”
“是的老大,這就帶他去清醒。”
立刻有一個妹子離開她的位置,她單手揪起這男人脖頸處的護甲,隨後拖屍大步離開。
喝高了的大兄弟下去了,年輕人們又開始嬉嬉鬨鬨,氣氛也逐漸回溫,米哈伊爾調好了酒,把盛放著黑白相間酒液的玻璃杯放在了繆宣的麵前。
“白色烏薩斯”源自“黑色烏薩斯”,以伏特加為基底,再加入咖啡糖漿和重奶油,算是繆宣能喝出味兒來的雞尾酒之一。
繆宣端起杯子,非常不講究地隻啜酒液上的奶油,看得米哈伊爾嫌棄不已。
也就在此時,酒館的大門再次打開了,這一回打頭進入酒館的人是也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一頭白發精神矍鑠,下巴上是又硬又短的白須,大方臉,氣勢洶洶。
這老人一眼就看到了火爐邊的宣安,他發出一聲響亮的笑:“哈,是你,尤裡!你竟然還記得這裡有個酒館!”
尤裡,宣安給自己找的烏薩斯名,優點也是好念。
宣安也站起身哈哈大笑:“費奧多爾,這幾個月你過得怎麼樣!”
兩個老頭順利會師,酒館裡一時間又安靜下來,隻聽到他們大力拍打著彼此的後背,兩人的臉上俱是不服輸的假笑,而那個手勁……光是聽著就叫人想要縮脖子。
繆宣終於喝完了奶油,開始咽酒,而就在此時,米哈伊爾一抬手臂勒過了他的脖子,動作極快,閃電般一瞬間就把繆宣的上半身拐到了吧台上,他的另一隻手則撐在吧台上,用自己的肩膀和手臂作為繆宣後傾的支撐。
繆宣好懸沒被酒嗆到。
“喂,廖沙。”米哈伊爾的聲音擦過繆宣的耳道,“已經五個月了,我認為你應該給我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