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獵人這個行業,除了大小勢力的懸賞外,在私人訂單上基本就是跟著雇主的意願走,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算是個服務行業……
大概吧。
在弗拉基米爾提出強烈的要求後,宣安先是給他的賬單上記了一筆大款,隨後乾脆地就帶著他轉道喀山,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在這一段短暫的行程中,宣氏父子都表現得非常輕鬆,他們的航道路線雖然驚險,但一路上竟沒有遇到任何圍追堵截的人,比自助遊都要順遂,至於弗拉基米爾有的時候會產生他們是在旅行的錯覺。
而加深這種印象的就是宣安的親子小課堂了,這個老頭把廚房的案板端到了艦橋上,督促宣信在航艦的顛簸中剁蝦茸包雲吞……
被分配到擇菜任務的弗拉基米爾:“……”
這就是龍國的傳統嗎!
鮮甜的濃香充斥在艦橋的每一個縫隙中,艦橋正中央的平台上,本該是方式星域地圖的地方架著引力鍋,滾燙的湯頭在鍋中翻滾,蒸汽從奶白色的湯汁中溢出,又被引力牢牢牽引在鍋子中,氤氳出一片軟綿可愛的雲霧。
這陣勢鯤鯤們是見習慣了的,它們湊在鍋子旁邊,對著挽袖子熬湯的老父親發出鼓勵的哼唧。
繆宣:“蔥花蔥花,快!”
“啊?啊!來了!”弗拉基米爾趕緊端起身邊的小簍遞過去。
繆宣瞥了一眼:“這是韭菜,蔥在旁邊那小碗裡——”
“抱歉!”弗拉基米爾趕緊換手,“是這個嗎!”
坐在上首的宣安老神在在:“這一回對嘍……信哥兒,我要三勺蝦米。”
“知道的。”繆宣麻利地熄火盛碗,很快就分好了三大碗雲吞,奶白的糖上是翠綠的蔥花,圓滾滾胖乎乎的小雲吞皮薄餡大,隱約能看到裡麵的蝦仁和蝦茸,一隻巴掌大的藕粉色小鯤縮在碗盤間,看上去神似一隻大雲吞。
弗拉基米爾趕緊接過他的那一碗,宣安則翹著腿享受著兒子的孝敬,他一邊吃一邊點評:“這個皮兒和餡的口感彈軟,是下了死功夫的,但這個湯還不夠味道——唉,火候和調味都差一點啊,你喝湯的時候沒覺得有點淡嗎。”
繆宣端起他的那碗,一邊喝湯一邊逗弄餐盤上的鯤鯤:“那下一次我多放一點鹽……還有爹,說實話,我嘗不出來。”
宣安大感遺憾:“你啊,長得這麼一副金相玉質的好樣子,卻沒長一條富貴的舌頭,不過這樣也也不錯,吃嘛嘛香好養活。”
“可不。”繆宣接茬,“畢竟我是打小吃速食土豆蘿卜泥和黑麵包棍長大的人。”
“那、那也是你爹沒來得及做飯……也沒餓著你不是。”宣安狡辯,“烏薩斯的小孩子都那麼吃!你知道你為什麼沒有米哈伊爾高嗎?就是因為你土豆吃少了!”
繆宣:“……爹,你摸著良心說話。”
在父子倆鬥嘴的間隙裡,弗拉基米爾已經吃完了半碗雲吞,他吐著一截燙傷的舌頭但還是忍不住啜湯,隻覺得這鮮味一路衝到他的天靈蓋上。
很好喝,整個人都暖洋洋的,這是他以往都未曾嘗過的美好味道,即便克裡姆林宮中養著來自整片宙域各個文明的廚師,但弗拉基米爾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因為一碗湯就得到了“滿足”這種奢侈的情緒。
除了正式的宮廷酒宴外,弗拉基米爾的餐桌上永遠都隻有他一個人,周圍是安靜到死寂的仆從,所有人都遵循著所謂的宮廷禮儀,他們的每一個動作都是無聲的,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從開餐到結束,一切都像是一出默劇。
弗拉基米爾正對著空碗出神,航艦的艦橋突然就是一陣顛簸,他一個沒坐穩就從位置上滑了下去,大瓷碗也脫手而出:“怎麼——”
繆宣一手勾住掉落的碗,這發自本能的動作快如閃電,甚至比他的視線都要快。
拿住碗後繆宣看向弗拉基米爾:“沃瓦,你怎麼樣?”
弗拉基米爾爬起來固定好自己:“我沒事,這是怎麼了?”
不遠處的星圖上出現點點熒光,在各種天體的軌道中顯得格外突兀,宣安看著遠處的星星點點,老練的笑了:“……啊,總算來了。”
繆宣抬頭抽了一眼星圖,乖覺地開始收碗:“是反叛軍的攔截艦吧,我們這麼快就到了?”
“那是當然,也不看看開船的可是你爹。”宣安揮揮手,“去吧信哥兒,快去快回——葉利欽小少爺,我要給聖彼得堡公爵發消息了,請拿出你的密匙來。”
宣安是多麼老練的星際獵人?這一路上他巧妙地避過了幾乎所有反叛軍的哨卡,而如今他們已經抵達了喀山星外的星環帶,也終於遇到了試圖攔截他們的航艦——當然會遇到了,因為再往前幾步就是兩軍對峙的戰場。
此時的反叛軍根本不知道他們攔截的這艘航艦上藏著烏薩斯帝國的親王,他們隻是攔截一切出現在周圍的陌生星艦而已。
繆宣端起碗大步朝艙門外走去:“我順路去一趟廚房,一分鐘後請開啟軌道。”
“好。”宣安轉向弗拉基米爾,再次催促,“快,密匙,可彆讓皇家軍隊也對著我們攻擊。”
弗拉基米爾根本沒有跟上這對父子的思路,雖然他按照宣安的吩咐把密匙發送給他,但他的視線仍然緊緊追著繆宣的背影。
青年難以理解在這個緊要關頭,阿列克謝為什麼還惦記著廚房:“我們要怎麼穿過叛軍的圍追堵截?您的星艦並不是穿梭艦!他們注意到我們了——他們過來了!”
弗拉基米爾說的沒錯,此時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宙域中已經出現了不祥的黑影,警告一條條快速地在主光屏上彈出,交織成一片赤紅的帷幕。
而麵對這樣的警示,宣安甚至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