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接著笑道:“言語上的謝有什麼用?走,你帶我逛一逛,我還是第一次來這書香寺。”
崔斐卻是立刻搖頭,說不可。
那姑娘臉上的笑淡去了三分,“方才不是還說要謝我嗎?隻是讓你帶著我逛一逛,這都不可?”
崔斐又往後退了一步,垂著眼睛解釋道:“可以用彆的方式感謝,但是陪你同遊卻是不行的。我已經是快有家室的人了,甚是不好。”
那姑娘越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笑得越發樂不可支,指著他道:“我說你傻,你是真傻,不是裝的。”
崔斐跟前頭的穆二胖的似的,也被她笑糊塗了,麵色微微發紅。
擱旁人被女子在人前這般笑,說不定會生出幾分惱怒或不悅。
崔斐是好性子,加上對方又先仗義出手幫了自己出氣,所以他並沒有不高興,隻是覺得有些害臊,還偷偷調轉了鞋尖,準備隨時離開。
那姑娘見把他弄的不好意思了,加上她身邊的丫鬟也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提醒了她一番,於是她最後止住笑道:“不過也是,我鞋子臟了,也不想在外頭久留。下次再一道出來逛。”
“下次也不成的。”崔斐又輕聲回答,“哪次也不成的。”
對方說著:“實在不成了,我肚子都笑疼了。”然後跟他揮揮手告彆,便帶著人轉身離開。
那姑娘發笑的時候,她跟著的丫鬟和仆婦也捂著嘴偷笑了一陣,最後有個仆婦臉都笑酸了,實在於心不忍,特地落後了其他人半步,提點崔斐道:“崔公子你彆介意,我們小姐說你傻不是在罵你,而是……我家小姐姓孫!”
崔斐總算是回過神來!
是啊,平白無故的誰會去幫一個陌生人出氣?蓋因為對方就是他那個素未謀麵的未婚妻!
他腦袋發怔,趕緊抬眼去瞧,孫姑娘卻已經走遠。
不過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孫姑娘又轉過身,和他揮了揮手告彆。
崔斐這次不用避嫌了,便也訥訥地抬手揮了揮,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直到穆二胖出來尋他,崔斐才回過神來。
詩會的主題當然還是得每人現場作詩,這次的詩題自然就是雪和梅花了。
詩社的趙公子還特地設置了獎勵,讓現場所有人投票,得票最多、寫的最好的三個人,可以得一套文房四寶。
那文房四寶算不得多昂貴的東西,就是圖個風雅的好意頭。
後頭便是眾人各自作詩的環節了。不過為了公平期間——尤其翠微這樣一個書院來了好幾個人的,很容易在投票上出現不公平。
所以大家寫好詩文後並不直接給眾人瞧,而是交給趙公子,趙公子再使小童去謄抄出來。再讓眾人投票。
今遭來參加這詩會的都是詩才了得的才子,寫的詩文一個賽一個的好,穆二胖這寫應試詩文都覺得有些費勁的,便也很難脫穎而出。
不過他本來就不是為了這個來的,就是來增長見聞湊湊熱鬨的。
所以最後到了評選環節,穆二胖也沒抱什麼希望,反正有梅若初和沈傲霜兩個,怎麼也不會墮了自家書院的名頭。
果然,趙公子宣讀票數的時候道:“得票最高的,是梅若初梅兄,第二是沈傲霜沈兄。第三是……”
趙公子頓了一頓,似乎是有些沒預料道這樣的情況,但也很快宣布道:“第三是崔斐崔兄!”
跟他一樣意外的不在少數,後頭趙公子便把他們前頭交給他的原詩稿子放到了人前。
崔斐的第三實至名歸,他的詩才隻是平平,但今遭也許是靈光閃過,他不和旁人一樣寫梅花的傲骨,反而找了這花討喜又鮮活的角度來寫。
既新穎,又字字珠玉,酣暢淋漓,遠超他平時的水平。
在這之後,前頭那些冷落崔斐的書生便也開始跟他攀談起來。
一場詩會辦到下午,趙公子請眾人在書香寺用了一頓齋飯後,又伸出橄欖枝——他們詩社辦詩會肯定也有所圖,圖的就是讓這些個才子把這次所寫的詩授權給他們詩社刊印。
當然了,他們詩社也會給予相應的報酬。
一些都談好之後,下午晌,翠微眾人從詩會回到書院後,就發現崔斐就有些魂不守舍的。
穆二胖和梅若初幾人互相對視一眼,心裡不約而同地猜到崔斐可能是因為今遭詩會開始時遭受的冷遇而心生不悅了?
但是好像又不大對,畢竟後頭崔斐以出色的詩文改變了其他人對他的偏見,而他素來又心大,應當不會計較那些才是。
於是他們正奇怪著,就看崔斐突然傻笑出聲了。
課室裡素來是安靜的,眼下其他幾人都在掛心他,更是沒弄出任何動靜來,他那笑聲突兀極了,打破了一室的安靜。
幾人扭頭都看向他,崔斐不瞞著了,“前頭我是真沒想到她就是她,因為在我印象裡的她,是溫婉賢淑、安安靜靜的。可今天看到的她,卻那麼鮮活跳脫……”
崔斐跟說繞口令似的,一邊說一邊還是傻笑,“如今我覺得前頭想錯了,她這樣也很好,特彆好,是她的話,怎麼樣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