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拚了命生下來的孩子
沈榮祖氣得手壓著自己胸口一陣的氣喘,孽女,孽女,這是找了個什麼東西?
就在事情處於膠著狀態,熊場長都要宣布散了,讓他們趕緊把郭大為送去赤腳醫生那裡去做難兄難弟之時,頭先被嚇得心“砰砰”跳的沈美月出場了。
沈美月美目看向趙成錫,道:“趙隊長,不管你跟我們家小歡處對象的事是真的還是假的,有沒有經過組織批準,可是父母就是父母,難不成她跟你處了對象就能不認父母了嗎?也不管是舊社會還是新社會,尊敬父母長輩都是一種美德吧?如果這對象不符合父母心意,父母總也有權利反對的吧?”
她說完就衝趙成錫點了點頭,轉頭再看向熊場長,道,“熊場長,我們家小歡是私自報名下鄉的,我們家那邊已經幫她安排好了工作,還請您幫忙批了批條,允許她跟我們回鄉吧,這些天,因著她下鄉,我爸媽他們天天以淚洗麵......”
“哦,沈美月,”
顏歡推門而入,一邊往前走,一邊笑吟吟道,“是不是隻要回去,就也已經幫你安排好了文工團的工作?我不回去嫁給那個你們家裡人商議的那門婚事,你的文工團的工作也雞飛蛋打了?”
顏歡的話說完,人也已經走到了前麵。
笑吟吟地站在那裡。
一個多月沒見,饒是場合不對,沈家人處於心神激蕩不穩之時,見到顏歡也不由的一愣。
不過才一個多月不見,他們的這個女兒/妹妹竟然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站在那裡,肌膚欺霜賽雪,明豔逼人,美得竟是讓人有些不敢逼視。
哪裡還是一個多月前或是再之前,灰撲撲木訥的樣子,隻有仔細看,才能看出其實五官長得很不錯?
一時之間沈家人都有些怔愣住。
就是被懟了的沈美月都一時之間忘記了惺惺作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壓住心裡瘋狂湧出的妒意和不敢置信,有些結巴道:“你,你說什麼呢,小歡,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受了什麼人的騙,腦子都不清楚了?”
她跟沈顏歡相處了十幾二十年,話一向都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黑水想怎麼潑就怎麼潑,哪怕是歪理,也是想怎麼指責就怎麼指責,想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什麼時候見過沈顏歡這麼尖刻過?
所以彆看她前頭說的頭頭是道,其實並沒有什麼打嘴仗的經驗,隻能說些沒什麼用的話。
顏歡才懶得理她了,她轉頭看向沈榮祖和顏桂芬。
顏桂芬也終於反應過來,不管不顧前頭的紛爭,眼淚一下子潑出來,像是真正擔心女兒,許久不見女兒的母親一樣,撲過去,似是想要一把抓住顏歡,卻被顏歡輕飄飄的避了過去。
顏桂芬沒刹住,最後扶在了一張會議桌上,呆呆看著顏歡,然後就哭道:“小歡,小歡,你怎麼這麼狠心,好好的突然就留一封信不見了,你知不知道這段日子家裡都亂了套,我跟你爸......”
“好好的?”
顏歡不吃她那一套,打斷她,轉頭看向被打癱在地上的郭大為,道,“你說好好的?那位不是你們全家人商議的,逼著我嫁的結婚對象?你們全家人不是商議著,讓我嫁給這個二婚還帶了幾個拖油瓶的老男人,好讓他給你們的二兒子換回城名額工作崗位,好給你們的大女兒換文工團的機會,好給你們的二女兒換食堂雜工轉辦公室體麵工作的機會?你們全家人都在算著拿我換好處,我不跑,給你們做砧板上的肉嗎?”
顏歡的話說的沈家人臉上青一塊紅一塊,好幾次想打斷她的話,可她“劈裡啪啦”的,哪裡有他們插話的餘地?
以沈榮祖和沈建輝往日的脾氣和作風,那是會一拍桌子要罵顏歡孽女,直接把她拍下去的,可這會兒,上麵還有冷著臉的熊場長,還有凶神惡煞站在一邊的趙成錫,那以往對著女兒的家長式脾氣竟是不敢發出來。
隻有顏桂芬已經急得不行,慌得不行,事情已經失控到她恐懼得發抖的地步。
她便隻剩下了最後一招。
她哭。
她哭著跟顏歡道:“小歡,那些都是在我們覺得這是個好婚事的前提下說的,這婚事,最開始也是你相來的啊,我們首先考慮的是他家世好對你好這才同意這門婚事啊,那時候你並沒有很反對啊,天下的父母不都是這樣的......”
說到這裡她淚眼瞥到顏歡臉上的譏笑,立時又機敏地收住話,轉而又哭道,“小歡,這門婚事你既然不同意就算了,跟父母哪裡有什麼不能說的呢?天下的父母子女不都是這樣的,我為你好,你不覺得好,爭吵,好好說,最後妥協的總是父母......從小媽就跟你說過,你是媽跟你爸唯一的孩子,在這個家裡,在爸媽心裡,肯定是你最重要的,他們都不如你,沒有你,我跟你爸這個家可能就散了,你知不知道,你走的這些日子,媽跟你爸吵過多少次,家裡也是亂七八糟的,家都不成家了......孩子,媽求求你,跟爸媽回家吧,以後你說什麼媽都依你......”
說到後麵幾乎已經是泣不成聲。
說得合情又合理。
好像是一個無可奈何疼愛女兒至深的母親一樣。
是,是給你說了一個對象,你是有些不同意,但這對象條件好啊,對你好啊,天下的父母不都這樣,希望你以後過得好,你對象對你好?
在爸媽心裡,你是爸媽唯一的孩子,全家就你最重要,沒你這個家就都散了,隻要跟爸媽回家,以後什麼都依你......
顏歡略微偏轉了腦袋看眼前這個女人。
腦子裡閃過她作為“沈顏歡”時過去十幾年生活的一幕幕。
奇怪,明明她就是沈顏歡,她知道過去沈顏歡所有的喜怒哀樂,但她現在偏偏對麵前這個哭訴的女人沒有任何感情,非要說的話,那就是厭惡,她討厭所有沈家人。
她其實是不愛跟這些人費口舌爭辯什麼的。
要不然當初她第一反應就是下鄉離家,永遠都不想看到這些人了。
偏偏他們追過來了。
而她也很清楚,如果她不把事情攤開來說清楚,理虧的就是自己,對方就站在了道德製高點。
世情就是如此。
所以就算懶得費唇舌,她也還是收拾收拾了精神,看著顏桂芬道:“唔,在那個家裡,我是你跟爸唯一的孩子,沒有我,那個家可能就散了?”
“哦,這些話你是從我小的時候就跟我說呢,後麵就是一遇到任何事,都是跟我說,顏歡,你得讓著點沈美珠,不能跟她爭,因為她沒有親媽,媽隻是繼母,你跟她爭,你爸知道了,就覺得是媽這個繼母虧待她;你還跟我說,顏歡,你得讓著點沈美月,她從生下來就沒有爸,在這個家裡也很難過,你要再跟她爭,她在這個家還有什麼地位?”
“所以,從我記事起,我在家裡,好用的好吃的都得讓著沈建輝沈建立沈美月沈美珠,吃他們吃剩下的,用他們用剩下的,他們從小吃好的還有餘錢買零食,我隻能喝喝刷鍋水,他們可以穿新衣服,用新書包,新課本,我永遠都是用他們的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