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金花一看有戲,立時哭道:“大哥,我們哪裡有錢去醫院啊!這會兒,都快吃都沒的吃了,這兩孩子,一天都沒吃東西了......大哥,但凡你去我們那裡看看,就知道我們過得是個什麼日子了!”
顏東河伸手拉住那大一點叫亮子的孩子,轉頭看趙蘭珍,歎了口氣,道:“蘭珍,不管怎麼樣,還是叫個三輪車,把他們送去醫院看看再說吧。”
趙蘭珍氣得眼睛都紅了。
可是劉金花手裡抱著個麵色發紅說是發燒的孩子,她可以讓他們滾出去,可是如果那個孩子真出了事,她知道她丈夫,以後怕都會不能原諒他自己,生活在愧疚之中了,就是她自己,心裡也不會好受。
就在顏東河黑著臉打算出去家屬院幫忙叫個三輪車的時候,一直在旁邊看著這場大戲的顏歡突然走到前麵來,道:“腿被人打斷了?”
然後她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突然一腳踩到了顏東亭的腿上,一陣殺豬般的慘叫聲從顏東亭嘴裡傳出來,顏東亭瘋狂掙紮,然後顏歡鬆腳,顏東亭一下子跳起來,操起桌上一個杯子就往顏歡身上砸,顏歡伸手一把接住,然後反手就一下子砸顏東亭臉上了,顏東亭又是“啊”一聲尖叫跳起來,然後又是往顏歡的方向撲過去想要撲打她,這回顏歡可沒再饒他,一腳就把他踢飛了......
眾人都被這一連串的變故驚呆了。
劉金花反應過來,手上的孩子都扔了,一下子撲到自己男人身邊,然後掐著他就對著顏東河趙蘭珍哭道:“大哥,大嫂,這,這是哪裡來的女瘋子,這是要人命啊,大哥......”
一麵又叫著顏東亭,道,“大偉他爸,你怎麼樣,你沒事吧?”
顏東河震驚之後麵色那叫一個難看。
顏歡卻是冷笑一聲。
她嘲諷道:“不是被人打斷了腿嗎?我剛剛踩上一腳,也沒見怎麼樣的,跳起來不知道跳得有多高,撲起來打人也挺利落的,還有顏家這五層樓,也不知道你是怎麼爬上來的......不過放心,我這一腳夠你回去也躺上幾天的了。”
說完轉頭又看了一眼那個原先被劉金花抱在手上,說是“受了驚嚇大病”又是“發燒”又是“不好”的孩子,這會兒已經麻溜地邁著小短腿跑到了他哥哥身邊,躲在他哥哥身後機靈著大眼睛警惕地看著顏歡......
顏歡嗤笑一聲,再看向顏東亭,道:“你說當年是喬振興逼著你讓你跟趙家劃清界線,讓你舉報我二舅趙和明,讓你帶人去抄了趙家的家,我倒是想問問你,他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舉報這種事,他想做,隨便找人挑唆一下要做就做了,何必叫你這麼個又貪婪又蠢的東西?徒留人把柄?你帶人抄了趙家,又對他有什麼好處......我到是想問問,當年你去趙家,怕是偷拿了很多東西吧?本來就應該讓公安去抓你,沒想起來,到沒想到你自己送上門來,我看不用送去醫院,直接就送去公安局好好審上一審好了!”
“放心,你不是說當年你乾的壞事惡事都是喬振興讓你乾的嗎?現在喬振興也在牢裡關著呢,你正好進去跟他好好對質對質!”
“你,你是誰?你胡說八道什麼?”
顏歡一番話嚇得劉金花和顏東亭魂飛魄散,瞪著顏歡就語無倫次道,“什麼偷拿了很多東西,什麼讓公安抓我我們,當年去查抄趙家的人那麼多,你怎麼不去一個一個抓......”
說著劉金花就扶著顏東亭警惕地看著顏歡,麻溜地往門邊退,哪裡還顧得上再去跟顏東河趙蘭珍討饒求和好!
顏歡笑,道:“我是誰?你不知道嗎?我是趙蘭萱和喬軍長的女兒,趙和明的外甥女啊,現在連喬振興都被我送到監牢裡去了,難不成你比喬振興的本事還大?犯了罪不用交代的?你不是說喬振興唆使你又是舉報又是上門抄家的嗎?那就去公安局好好說說啊!”
“我們沒有!”
顏東亭大叫一聲,“我剛剛胡說八道的,我當初就是為了自保,為了表示劃清界線,跟著那些人做了做樣子而已,我什麼都沒做!”
說著也顧不上身上腿上的劇痛,逃難一樣衝出門口走了,生怕被鬼追似的,劉金花看自己男人跑了,跳了一下腳也跟著一下子跑了......這兩個人,竟然就把兩個孩子扔在了顏家!
顏歡輕笑了一聲,道:“腿被人打斷了?我看這跑得不是挺麻溜的?”
趙蘭珍麵色鐵青。
顏東河麵上同樣也是十分難看。
顏歡看了一眼那兩個還傻愣愣像是受到了驚嚇縮到一起,根本沒有意思要跟著他們爺爺奶奶一起走的兩孩子......怕是來之前就商量好的,要是趙蘭珍和顏東河還不肯原諒他們,就先把這兩孩子放這裡,他們太了解顏東河對弟妹的心軟了......
顏歡嘲諷的笑了一下。
她看向趙蘭珍,道:“大姨,我想問一下你,當年,我爸和我媽,他們是青梅竹馬,兩個人很早就在一起,後來我爸去了部隊,對西州城這邊的事一無所知,後來形勢不太好,我爸擔心我媽,特地從前線趕回來,想要跟我媽結婚,帶她去部隊上,說他暫時軍銜低不能隨軍也沒有關係,他會安排她住在結了婚的戰友家,或者老鄉家......那時你反對,我倒是可以理解,因為唯一的妹妹,不想她這麼草率就跟人走,或許你也沒有意識到形勢那麼嚴峻,尤其是在喬家激烈反對,對你們說出各種羞辱之辭的時候。可是,”
她頓了頓,“後來等我爸離開,他回部隊急匆匆遞交了結婚申請,等結婚申請批了下來,立即寫了信來讓我媽去部隊上找他......他在前線,是不能輕易離隊的......那時候趙家已經遭了大變,二舅慘死,你們被從趙家洋樓裡趕了出來,眼看著就要下放,而且我媽已經有了我......那個時候,你不知道我媽去部隊,可能是她唯一改變命運甚至保命的機會嗎?可是你做了什麼?逼著她給我爸寫斷絕關係書,逼著她墮胎......為什麼,我想問你為什麼?”
趙蘭珍的眼淚一下子流出來。
為什麼?
為什麼?
當時她還在自己二弟死的極度悲憤和痛苦中,喬家老太太卻突然上門,對她們用最難聽的話極度羞辱,說這門婚事他們喬家是不可能同意的,你們以為你們是誰,這種以前靠吸人血盤剝工人過著好生活的吸血蟲資本家狗崽子,現在還想扒著他們喬家吸他兒子的血嗎?不要臉的狐狸精賤人......各種難聽的話,說,就是為了警告你,讓你離我兒子遠點,所以我才讓你們家趙老二死得全身沒一塊好肉,但凡你們還要一點點臉麵,就彆扒著她兒子不放......
那種時候,她怎麼可能同意,怎麼可能同意放蘭萱去找喬老二......
她的驕傲不允許,她身上流著的趙家人的血不允許,還有從高樓墮下摔得麵目全非屍骨未寒的弟弟也讓她不允許!
她的眼淚流下來,頭卻抬了起來,低聲道:“你在怪我嗎?是,你的確有資格怪我。”
但是那時候,她根本無從選擇。
顏歡定定看了她一會兒。
她大概知道她反對的原因,但卻不可能理解她。
......她更不知道趙蘭珍趙蘭萱當年受辱之後的心情,因為,說實在的,如果喬老太太麵對的是她,死老婆子殺了人竟然還敢這麼囂張的上門,她就算沒現在這樣的武力值,也肯定會直接上去給她兩巴掌,或者哪怕就是懟人,她也絕不可能被喬老太太氣死,隻可能是她把喬老太太給氣死的份。
反正她爸的信都到了,說結婚申請都下來了,大不了氣倒了喬老太太連夜就跑唄。
她是不會有任何心理障礙的。
這,就是性格不同的鴻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