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車回了家,顏紅安一路上耷拉著腦袋,等回到家也特彆有眼色地主動去廚房幫忙做飯,等吃飯的時候才跟顏歡吐苦水,道:“還不是為了外公家那要退給咱們的房產財產那事,我跟你說,家屬院甚至外麵都傳遍了,也不知道咋傳出去的,見天兒的就有大娘嬸子要給我介紹對象......還有我那二叔小姑家,沒事變著戲法想往我家裡鑽,那小姑,她前些時日就在我家門口打地鋪了......”
說到這裡他小心地覷了顏歡一眼。
她小姑是誰?
不就是曾經“養”了顏歡十七年還想賣了她的顏桂芬。
顏歡倒是笑吟吟地,沒受他這話半點影響,道:“這些事能煩到你?”
這小子花樣多,這些人的那些招數在他手裡肯定討不到好處去。
顏紅安歎了口氣。
這些事要是真交給他處理,那他自然能處理得利利落落的,反正他是個心狠的,對那些人沒感情,跟處理潑皮無賴一樣,有啥處理不了的?
可他爸不是。
顏東亭把兩個孫子折磨得不像樣,那樣子著實可憐,顏東河是又惱火又生氣,卻也是著著實實的心疼了。
至於顏桂芬,那也是真的窮困潦倒,就在他家門外打地鋪,這寒冬臘月的就蓋那麼薄的被子,他爸又怎麼能真不管?他把那兩孩子和顏桂芬領回了家,他媽被顏歡說得本來就大受了刺激,這段日子精神都不太好的,看到顏東河把他們領回家,看他們的眼神都直了。
顏桂芬和那兩孩子就給趙蘭珍磕頭。
腦袋都磕出血來了,顏東河眼睛就紅了,他求趙蘭珍,說他一定會好好處理這事,讓趙蘭珍寬限些時日。
趙蘭珍直接就收拾東西搬了出去,他們勸也勸不住。
趙蘭珍搬到了她任教的中學單身宿舍樓。
就一間房,顏衛安和顏紅安不放心,顏衛安就跟著住了過去。
但家裡麵也不能不管,顏紅安隻能住在了家裡,看著點家裡。
可怎麼看?
顏桂芬他們看趙蘭珍走了,倒也乖覺,住在了顏家,每天拿著顏東河的錢,好吃好喝的照顧著顏東河,家裡收拾得那叫一個乾淨利落......自從趙蘭珍受了刺激,這段日子顏家都是顏東河父子三人自己做飯,家裡也沒人收拾,以前從來沒乾過這些事的父子三人,可以想象日子過成啥樣,顏桂芬住進來之後,家裡倒是煥然一新。
那顏桂芬還每天煲了湯,讓顏東河或者顏紅安端過去學校送給趙蘭珍和顏衛安。
顏紅安道:“我當然不送,可是我看我爸現在倒是越來越被他那兄妹情感動了,他讓我跟他一起勸我媽......妹子,我看著實在鬨心,那家裡也是實在沒法住下去了......妹子,你主意多,你幫我出出主意,要咋整,怎麼把這群人都轟走,還我們家的清靜日子?”
他當然不可能幫他爸勸他媽。
如果是以前也就罷了,他媽雖然生氣,未必不會軟化,就算是再惱火,可能也會讓他爸有限度地接濟二叔和小姑家。
可現在,在那天自己小表妹說了那番話之後,心魔已起......怕是一看見二叔家和小姑家的人,就會想起自己親手逼死的小姨,還怎麼可能軟化?
這樣繼續下去,他爸跟他媽的關係遲早會惡化到不可轉圜的。
顏歡一直安靜的聽著,並沒有半點惱火,嘴角甚至帶了點笑意。
聽到最後甚至有些出神。
她是在想......假如她的意識沒有蘇醒,假如她還是那個逆來順受的沈顏歡。
那趙家的大筆財產房產下來,顏東亭和顏桂芬他們肯定還是會不擇手段的軟化顏東河,因為沒有她的那番話,撕開掩在趙蘭珍看待事情時蒙上的濾鏡,她最後是不是也會一邊黑著臉,一邊眼不見為淨任由顏東河私下補貼照顧顏東河顏桂芬?
甚至,因為顏桂芬的能言巧語,她可能一直不會覺得顏桂芬虐待了沈顏歡,還會顏桂芬“養”了沈顏歡一場,要格外多給她些財產?
就像過去那麼些年,每年都以寄給她的名義,寄上許多的衣物吃食給沈家?
不過那些都是假設。
反正現在是這樣了。
治這些人,她當然有主意。
這些人突然像牛皮糖一樣撲上來,如果她猜的沒錯,不過就是為了趙家的財產房產而已。
所以顏桂芬改了主意......以前她還攛掇著顏東河,想讓顏東河跟趙蘭珍離婚,然後住在顏東河的房子裡,讓顏東河養著她們母女呢,現在她不是已經達到了目的,可仍天天煲了湯,讓顏東河顏紅安送去給趙蘭珍,無非就是現在顏東河跟趙蘭珍不離了,對她們的利益更大而已。
要怎麼治他們?
讓顏東河停薪留職,讓學校收回分給顏東河的房子,然後趙蘭珍跟顏東河離婚,顏東河一無所有了,看他們還扒不扒著顏東河?
可是她為什麼要出主意給他們,管顏家的家事?
她隻會管她阿媽的事。
她攤了攤手,道:“愛莫能助。”
顏紅安再歎了口氣,他移開目光,看向前麵,又道:“還有一件事,我大哥的。我大哥跟他對象,談了一年多了,本來一直好好的,可是最近說起婚事,他那對象家裡,突然開口要一層樓做彩禮,說我們家有外公的房產,一條街都是我們家的,給他們家一層樓,根本算不得什麼,沒理由說我們家將來住大洋樓,他們一家十幾口人住幾間棚屋......說給他們家一層樓,不然她二哥三哥的對象都要掰了。”
顏歡:......
“那就掰了唄,今天要一層樓,誰知道明天要什麼?”
鑒於她跟顏衛安的感情還不錯,就給了句話,道,“遇上這樣的人家,還好是結婚前知道,簡直是要念一句阿彌陀佛。”
顏紅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我不也這麼說?可我哥他舍不得,說這事是他對象家裡提出來的,他對象也不願意也覺得沒臉,可不答應她家裡提出來的建議,就不讓他倆結婚,我哥這不就痛苦著嗎?”
“他有啥好痛苦的?”
顏歡嗤笑一聲,道,“這房子還是沒影的事呢,就外麵傳得亂七八糟的,什麼時候下來,下來之後到底是怎樣,誰還不知道呢?他就痛苦著給不給房子了?他有的給嗎?”
她突然眨了眨眼睛,笑著看向顏紅安,道:“說來說去都是財帛動人心,你不是問我的主意嗎?我突然倒是有了一個主意。你看......當年沒收房產財產的人家那麼多,也沒看人家利利落落地把東西還回來的,我們趙家這事,是因為喬軍長插手,他們賣喬軍長一個麵子,才加快了流程......”
她笑眯眯地,道,“你媽不是恨透了喬軍長嗎?恨得殺了她心愛的妹妹也不允許她嫁給他,恨得把我送去給她小姑子虐待也不還給喬軍長,依我看,她肯定也不願意承喬軍長的恩惠......你看我,你媽她逼死了我媽,還讓我被人虐待了十七年,要不是我醒覺跑了差點就被人賣了給人做後媽,她是對不起我吧?那她更不應該承我的恩惠,我看,不如你媽就宣布,趙家所有的財產房產都歸我繼承,那你們家的事情鐵定都解決了。”
顏紅安目瞪口呆。
還,還能這樣?
顏歡聳肩。
她無恥起來,可以很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