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成錫摟著她的胳膊越來越緊,緊得她都有些疼了。
她伸手摸了摸他緊繃的臉,似乎是想讓他放鬆些,卻並不奏效。
而這會兒,趙成錫卻是突然想到了沈岫岫。
她說她是重活一輩子的人。
上一輩子,她嫁給了他雲雲他一句都不信,因為他完全不覺得自己會娶她。
她撒了謊。
但她說的有一點應該是真的,她的確是重活了一輩子的人,或者至少有那麼一世,他們每個人的生活軌跡都不同。
想到這裡,想到沒有他的她受到的傷害,折磨和痛苦,他就沒有辦法平靜。
顏歡沒有辦法讓他放鬆些,索性就靠近他的懷裡,道:“原先的我跟現在的我的確是不同的,我就是在
沈家人準備拿我的婚事跟那個姓郭的談交易的時候,突然醒了過來就像過去的二十年像是生活在夢中一樣,那個夢裡的我雖然也有情緒,但情緒很小,更像是一個提線木偶,按部就班彆人說什麼就做著什麼,從來不知道反抗,從來沒有自己強烈的意願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那樣,那個我也真的是我,但就像是看夢裡的自己,你明明看到,但沒有辦法左右夢裡的自己,你明白嗎?”
他靜靜看著她,說實話,他並不是特彆明白。
但這並不妨礙他聽她說。
顏歡笑了一下,但這笑容並沒有什麼歡愉。
她靜靜道:“可是我就在想,如果我沒有突然醒過來,那麼我很可能不會反抗那個婚事但是嫁給那個姓郭的,”
她側了側腦袋,道,“我一直在想紅安哥說的成婚前夕我出了事,到底是什麼事後來我想,就算我的意識沒有醒過來,但那個我還是我啊,讓我嫁給姓郭的,肯定是不成的,說不定我的性子突然爆發,跟那個姓郭的同歸於儘也不是不可能。”
她說完就看到他的臉沉得呀。
她忙從他的懷裡掙了掙,稍微掙開了些就坐起跪轉身伸手摟住他的脖子,低頭吻了吻他的側臉,繃得如果刀鞘般的下頜,柔聲道:“那不是夢裡假設的事嗎?這一世都沒有發生,他們並沒有傷害到我。”
他扣住她。
兩人相擁了好一會兒,顏歡卻是突然又道,“可是就算是夢裡的事,我又總覺得像是發生過,這一世他們沒有傷害到我,但那個夢裡,如果我的意識沒有覺醒聽顏紅安說,我要一輩子都要接受治療,長期生活在醫院和特殊療養院裡,難道我沒有能力反抗,就要被人害到這種程度嗎?所以我不打算放過他們了明天你陪我見見趙蘭珍吧。”
趙成錫不想讓顏歡自己動手處理這件事。
她還懷著孩子呢。
想到這裡他對那些人的惱火就又更添上一層。
顏歡就撒嬌道:“我就是大概有個思路,後麵的事情都要你幫我做呢,我可做不來那麼多複雜的事。”
說著就嘟嘟囔囔地把想法跟他說了一遍。
趙成錫這才點了頭。
顏歡原本是不想再見趙蘭珍的。
可因為顏紅安的一番話,她整理了政府給她的所有關於趙家財產房產的文件和資料,又去學校機房打印機打印了一份文件,第二天就讓趙成錫開車送她去了趙蘭珍的宿舍找趙蘭珍。
趙蘭珍看到他們十分意外。
也說不上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愣了一會兒之後就避開了顏歡還是一如既往那樣明亮的目光,將他們迎進了自己宿舍裡。
她默默去櫥櫃裡拿了兩個杯子,一盒茶葉,捏了一小撮茶葉放進水杯裡,到第二杯之後手卻又頓了頓,把茶葉又放了回去,然後就衝了一杯茶水,一杯白開水,茶水推給了趙成錫,白開水推到了顏歡麵前,道:“你有了身子,不能喝茶葉,就喝點白水吧。”
趙成錫沒有理會那杯水,顏歡卻是點了點頭。
她伸手拿了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後就笑道:“大姨,我知道你並不想看到我,放心,這件事之後,以後我也不會再來找你了。”
趙蘭珍的麵皮抖了抖。
她想否認,可是卻根本沒辦法否認。
她的確是不想見到她。
比以前還要不想見她。
在歸紅英把她剛捧到她手上時,她不想見她,是因為她身上流著喬家人的血,流著她認為仇人的血,同時也認為是她,蘭萱才會死。
所以她麵對她時心情複雜
後來過了二
十年,過去的事情到底淡忘,她再回來,帶著被顏桂芬和沈家刻薄的十七年,卻笑容燦爛,清新動人,笑起來像是雪後第一道陽光打進來時梨花綻放般那麼奪目。
她心裡隻剩下了愧疚和疼愛。
可誰知道,偏偏就是她,硬是撕開了已結痂二十年的傷疤。
把所有的醜陋都血淋淋地撕在了人麵前。
她再不想見到她。
是因為她一看到她,一看到她跟蘭萱一樣的眼睛一樣的鼻子嘴巴,她就想到蘭萱。
想到她說的,是她一手逼死了蘭萱。
然後她又把她送到了顏桂芬手裡,任他們苛待了十七年。
她麵對她時已經沒有辦法平靜。
哪怕每天捏著佛珠,也沒有辦法平靜。
可是她說她以後都不會再來找她,卻又讓她心裡不可抑製地一痛。
顏歡沒有管她的複雜情緒,隻是笑道:“我知道你心靈難安,所以這一次,我過來找你,是想找你一起解決這件事的,或許解決完這件事,大概我們都能把過去那些事放下了,或者,至少能讓你心裡好受些。”
她說著就從手袋裡拿出了一遝文件和資料。
從中抽出一份,道:“你看,這套房子是原先就在你名下的房子,可能政府那邊也已經通知你,等那邊的住戶已經搬走,你就可以去政府辦公室重新辦理房契手續,正式將這套房子歸還給你你一直沒有去辦手續,想必是想等先辦理了跟顏東河離婚手續,再處理外公財產和房產的事不過這回我想請你幫忙的第一件事,就是暫時跟顏東河和好,一起搬到這套房子裡去。”
趙蘭珍一怔,抬頭看向顏歡。
顏歡還是笑盈盈的,道:“想必你已經聽紅安過說過他的那個夢,你是不是還是將信將疑,一邊心裡厭惡,一邊卻還是舍不得跟顏東河過去幾十年的夫妻之情?那不如就再給他一次機會看看又何妨?不過有紅安哥的那個夢在,雖然我會找人幫忙盯著顏東亭和顏桂芬,但你還是好好照顧你自己吧”
趙蘭珍聽懂了顏歡的意思,手狠狠地顫了一下。
顏歡就若無其事道:“這事看你自己了,答應不答應都由你,是終生生活在痛苦後悔掙紮和愧疚之中不可自拔,還是下狠手拿刀戳進去這個表麵看起來好像還好的膿瘡,或許還能求得一個解脫,就由你自己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