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若華用過晚飯後,便和村正聊起天來, 詢問著這周圍村落的情況。
“咱這個村我看著並不小, 是叫什麼名?”陸若華笑著問道。
“我們村大半數的人都姓柳,所以叫做柳家莊。”村正說道這, 臉上還有些懷念的神色:“您說我們村不小,這可是說的對極了,我們村便是在整個縣那也是數一數二的大村,人口旺盛。隻是這兩邊, 莊子裡收成不好,很多青壯勞力都外出謀出路了,村子裡就隻剩下老弱病殘和婦孺。”
說完後,村正歎了一口氣, 任誰看著自己的村莊一點一點變得落魄, 心裡都不好受。
“村子裡收成不好, 是旱澇的緣故嗎?”陸若華想了想南方的情況問道:“我是北方人, 在來南方之前就曾聽人提起,南方的耕作技術要比北方先進,特彆是吳州和湖州。都說這‘吳湖熟, 天下足’,怎麼這兩年吳州的收成不好嗎?”
“您說的這話卻是一點不假,照理來說,吳州的糧食收成確實好,以前每年都是豐收的。”村正聽到陸若華的話,一點一點地道:“可是您說的那是以前的吳州和現在吳州城承禮門以外的地方, 我們這早就不行了。”
“是因為河道淤積造成的嗎?”陸若華皺眉問道。
“不錯,就是因為河道淤積,每次降得雨水都排不出去,這排不出去,就隻能溢在我們百姓的田地裡,這樣讓莊稼怎麼活嗎?”村正講到這,滿是傷心和無奈。若不是這樣,他們這個地方怎麼會過得如此貧苦。要知道以前他們村可是縣裡數一數二的富村,那是人人羨慕得緊呢。
“那為什麼不清理河道?”陸若華皺眉問道:“每年朝廷都會給吳州撥下大筆的清理河道的銀子,我記得這兩年也沒有落下啊。”
“這老夫就不知道了。姑娘,我就隻是個村正。”雖然詫異一個姑娘家都知道朝廷的事,但村正還是解惑道:“這事我之前和旁邊幾個村的村正裡正也去縣裡問過青天老爺,但是縣老爺說朝廷沒有下撥這銀子,沒錢清理河道。我們實在是無法,就隻能這樣受著了。”
朝廷播下河道銀兩,而沒有發放用到河道治理上,可能隻有一個,那就是被貪汙了。是誰貪的,結果也顯而易見,剛上任三年就被禦史參倒的原吳州知府肯定是那個帶頭羊。
“都這個樣子了,那就沒人去上麵告狀嗎?”陸若華問道。
“就算是收成不好,但還算是能吃上飯,沒有餓死人,所以大家也都不想惹事。”村正搖了搖頭道。
陸若華明白這些百姓是怎麼想的,隻要還能活著,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也是很多朝廷官員希望看到的。
“那我明天能到你們耕作的農田上看看你們的勞作嗎?”陸若華笑著道。
“說實話,老夫看姑娘應該是大家閨秀,您怎麼會對我們這耕作之事敢興趣呢?”村正問出了自己自見到陸若華一行人的疑惑,“我看姑娘一行人是以姑娘為首,旁邊的護衛也不似凡人,比縣衙裡的捕快都要厲害上許多。您來我們這,似乎也不隻是為了借宿。”
“您老眼光好。”陸若華讚了村正一句,隻是笑著道:“我曾拜師一位大儒,師父認為我應該在農事上多加了解,所以將我趕出了家,讓我到吳地來學習學習。”
“我是北方人,久聞南方耕作方式比北方好上很多,雖然您這裡收成不好,但那都是河道泛濫的結果,和您與村民的種植本事無關。”陸若華看著村正擺擺手謙虛的神色,笑著道:“您不必自謙,我是真的虛心好學,想要求教一二,懇請您和村民教上一教。”
“很少有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姐喜歡耕田種地的事。”村正看著陸若華一臉誠懇的樣子,最終點頭道:“姑娘想要看,我也沒有意見,隻是這農耕之事又臟又累,姑娘可要有個心裡準備。”在他看來,這位姑娘富貴人家出身,在田地裡也呆不了多長時間,到時候那太陽曬著,肯定會知難而退的。
令村正詫異的是,第二天,陸若華在田地裡站了一天也沒有退下,甚至還親自試了他們的翻車。
陸若華看著麵前的翻車,很明顯,在吳州翻車已經趨向於成熟,是通過人踏動連接在轉軸上的踏腳,帶動轉軸呈順時針方向轉動,連接在轉軸上的大鏈輪同時轉動,與大鏈輪卡接的木製鏈條被帶動前行。
不過,這些翻車,都是通過人力來實現的,通過牛,驢等畜力來提供動力的水車還沒有出現。
仔細研究了一下通過腳踏和手搖兩種方式的翻車,陸若華回憶了一下上世關於翻車的記憶。她若是記得沒錯,畜力的翻車是在這兩種翻車的基礎上改良而來。看樣,她回去需要好好研究了。
離開柳家莊後,陸若華又帶著人考察了整個平江山的情況和周圍的河道,還去了流經吳州的運河一趟,耽誤了好幾天,才回到吳州城。
“縣主這兩天都消瘦了許多。”春風一邊給陸若華更衣,一邊心疼道。這些天她跟著縣主,看著縣主白天考察,夜裡畫圖思索,一天忙到晚,原本在京城穿著還合適的衣服,如今已經有些寬大了。
“那你這些天就看看吳州城有什麼好吃的,給我補補不就好了。”陸若華笑著道。
“奴婢一定給縣主好好補補。”春風聽到陸若華的話,趕緊打起精神來,心裡盤算著什麼吃食最滋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