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美人嬌嫵
文|施黛
雷聲轟響,黑雲翻湧。
偏僻山隘之中,一林間不起眼的低矮木屋正被黑衣影徒團團圍住,戒守森嚴,當是連一隻蚊蟲都無法輕易從內遛逃出。
相比於屋外的嚴防肅穆,室內點燭熏香,卻顯一派氣暖煙柔。
鈞釉香爐繚霧嫋嫋,燃著名貴的安神檀香。
熏爐之後,白色幔綢攬掛,一臉色冷沉的俊美男子坐在榻沿邊上,彎身將浸了藥的溫帕小心貼在睡中人的額前傷處。
之後,他百般克製伸出手,撫過一張美人麵,唇瓣微動似有話想說。
隻有在這種時候,他才敢將問題問出口——
“阿嫵,就真的那麼喜歡他……甚至不惜逃婚嗎?”
字字出聲艱澀,待他把整句話完整說完,指甲已經將要嵌進肉裡。
新婚前夜,他愛慕的女子不惜下毒害他,隻為與旁人私奔,他心頭生生被剜透,又怎麼會不恨不怨?
他嫉妒得快要發瘋。
隻是……終究舍不得氣她太久。
容與遲緩收回手,忽覺目痛難忍,方才尚可忽略,可眼下發作起來簡直目眥灼裂。
這是被暗算所致。
除了她,還有誰能輕易近得一門宗主之身,又會在他毫無防備之下得逞行凶?
她脫身時揚撒的粉末是利害物,想到她當時動作起來是那麼的不留情,容與自嘲地搖了搖頭,心頭不忍一片哀涼。
為了那探花郎,她竟能奮身至此。
容與苦笑起身,幫她掖好被角,離開內室。
頎長背影被燭光打映在牆壁之上,一影如鴻,徒顯落寞與失意。
……
半個時辰後,仰臥榻上沉眠的周嫵長睫輕顫微動,終於有了轉醒跡象。
她眼皮沉沉,仿若身陷於一個長長的幻夢,睜開雙眸的瞬間,她隻覺渾身被裹挾著形容不出的虛弱與疲乏。
艱難撐起身,又環顧左右,周嫵心頭頓生一陣迷茫。
陌生的內置一覽無遺,除去一張簡樸的架子床、木桌木椅和一鼎香爐,便再無其他。
她不知這裡是何處,更不明自己為何會出現於此。
周嫵難受地揉了揉太陽穴,困疑滿心,可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腦海中最後的記憶,是她拖著將近枯槁的身子躺在容與哥哥的懷裡,與他輕聲作彆,而後安靜又坦然地麵對死亡。
難道這裡就是死後的世界?
周嫵懷疑地嘗試伸出手,凝目的瞬間,她突然發覺哪裡不對勁。
經曆過那場火災後,她的右手手背分明被燒出一大片可怖的傷痕疤瘌,可眼前的纖纖玉指卻嫩如蔥段,從裡到外都是白皙泛粉的盈潤。
她仔細看了兩遍依舊不可置信,當即迫不及想尋麵銅鏡去照看自己臉上的傷。
可室內空蕩蕩哪裡會有妝奩鏡台,她隻好將目光落在桌上擺放的茶壺,之後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奔過去直接將滿壺茶水潑灑於地。
水聚成窪,她俯身看著水麵映出的那張姣好麵容,當即懵坐原地。
傷疤全然消失,她模樣恢複成最初的皎容妍麗,還有,水中所映的張臉尤顯幾分青澀稚氣,就好像……那是從前的她。
心緒紛雜如墜迷霧叢間。
周嫵失神作緩良久,心頭漸生出一個荒唐的猜想。
為驗證此念,她鼓足勇氣踉蹌起身,試著推開房門。
嘎吱一聲,她的秀麗發絲隨之被冷風吹拂起,外麵正暴雨傾洪,閃鳴轟響。
她本不畏雷雨,卻還是被眼前駭然之景嚇得僵愣原地,一動不敢動。
隻因屋外暗影如魅,煞然似倀鬼,正將木屋前後層層圈圍。
他們身著蓑衣威立,麵沉目冷,幾乎人人都衝她咬牙切齒,怒目而視,像是恨極。
她不明所以,下意識想逃離。
可將要轉身的刹那,她餘光不經意掃向人群,就看到暗影中心有一道蕭疏軒舉的挺立背影,竟是那樣熟悉。
她盯著那個方向不由怔愣住,而對方聞聽動靜也很快轉過身來。
四目相對,對方湛然若神的俊容映入周嫵的眸,一瞬間,她心緒忽的安定。
那人,竟是她的容與哥哥。
她來不及多想,當即不顧簷外落雨,提裙便朝著外麵急匆奔去。
然而隨著她突然的動作,周圍威立左右的影徒們瞬間橫眉戒備起。
其中更有一道怒聲清晰又顯耳熟——
“師兄,這禍水竟然這時候還想著跑,你滿腔真心真是喂了狗!”
周嫵已經顧不得旁的,她實在害怕,隻想快些奔去容與哥哥身邊尋庇護,這些影魅,簡直太過凶神惡煞。
她一路小跑,影徒便隻得一路跟退。
不管如何,此女現在還是門主將過門的妻子,不得主上命令,他們誰也不敢冒然去碰她。
隻是,原以為她是異想天開,妄想正麵拚逃,卻不料她橫衝直撞,竟直直奔朝宗主而去。
她用毒粉殘害宗主眼目一事,青玄門人人皆知,豈能再叫她輕易近得門主之身?
可偏偏門主揮手,示意所有人不可阻她。
妖女!憑著貌美勾引主上,又水性楊花的與那沈姓探花郎不清不楚。
影徒之眾,人人忿之。
他們拔劍戒守於邊側,心想要是這禍水膽敢再次下毒,就算是違抗門主之令,他們也必然出手相護,給其教訓。
五步遠,三步遠,兩步遠……
周嫵即將奔至,在場除了容與,所有人都緊張地屏凝住氣。
可預料中的質問吵鬨沒有,再次心狠下毒更沒有,那位向來矜禮端持的相府千金小姐,此刻竟是軟腰撲進門主大人懷裡。
她不顧人前臨眾,自然踮起腳尖,彎臂環住宗主的脖頸。
而後安安靜靜,依賴地貼身黏著。
這是……
眾人映眼,無不瞠目驚詫。
“所有人,轉身避目!”
容與聲沉下令,帶著幾份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