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椰林餐廳的營業時間最晚到九點,在九點之前,客人們陸陸續續都結賬離開了。
蒙赫去收銀台結賬,他之前抽到了打折卡,結賬時給他算了八折。
服務生小薑問他:“先生,請問您對今晚的晚餐還滿意嗎?”
“還可以。”蒙赫傲慢地說,“也就比學校食堂好一點吧。”
薑樂忱:“…………”
薑樂忱又問他:“對了,你怎麼會唱我的歌?而且連歌詞都記得一清二楚?”
“你以為我想記嗎?”蒙赫麵不改色,“你這段時間出去拍戲,大丁小丁總在宿舍裡放你的歌,這麼洗腦的口水歌,一點內涵都沒有,傻子聽幾遍也會了。”
“‘傻子聽幾遍也會了’——”薑樂忱說,“——所以你就是那個聽了幾遍就會的傻子,對吧?”
蒙赫哪想到他居然又一次被薑樂忱抓住了話裡的把柄,被懟到心梗。
結賬台上放了一盤子清新口氣的薄荷糖,薑樂忱特地拿了幾顆遞給了蒙赫。
蒙赫果然說:“我不吃糖。”
薑樂忱沒好氣地說:“不吃也得吃,治治你‘嘴臭’。”
蒙赫:“!”那一瞬間,他的表情閃過一絲慌亂,下一刻立刻偏過頭,往掌心裡呼了幾口氣,然後努力聞了聞味道。
“……”薑樂忱:蒙赫不會真是個傻子吧。
蒙赫眉毛皺了起來:“我不覺得我嘴臭。”
薑樂忱:“嘴臭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嘴臭。”
蒙赫:“我要是嘴臭的話,之前和你在一個宿舍呆了這麼多年,你為什麼不提醒我?”
“嘴臭還需要人提醒嗎?”薑樂忱反問,“每次你一開口,我就躲得你遠遠的,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
蒙赫:“…………”
看他一臉迷茫的表情,薑樂忱發現他可能真的看不出來。
但蒙赫是誰啊,對於大男子主義的他來說,全世界都有錯他也不可能有錯。
他斬釘截鐵地表示:“不可能!我每天都刷兩次牙,我不可能嘴臭的。就算咱們宿舍裡有人嘴臭,那也不可能是我,肯定是大小丁。他們好幾次晚上不刷牙,有時候上早八也不刷,就這麼直接去上課了!還有,你不在宿舍,他們都不洗腳了,說懶得打熱水,冬天一星期才洗一次澡……”
“…………”聽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薑樂忱明知道自己不該笑,但沒忍住還是笑了。“蒙赫,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被打斷的蒙赫一愣,下意識歪了歪頭:“?”
“像幼兒園小朋友。”薑樂忱眼睛彎彎,“這麼大的人了,還告狀。你羞不羞啊。”
他已經許久沒在蒙赫麵前笑過,兩個人每次見麵,要不是互不理睬、要不就是氣氛緊張。
他這一笑,讓原本橫在兩人之間堅不可摧的寒冰,在陽光下不知不覺地融化了一點。而遠在冰山那一端的巨獸,看著對岸盛開的小花,遲疑著要不要踏過浮冰。
結完賬後,蒙赫掌心裡托著那幾顆糖,渾渾噩噩地走了。
蒙媽媽在外麵等他,見他出來,有些嗔怪地說:“讓你結個賬,怎麼去了這麼久?”
她瞥見兒子手裡拿著的幾塊薄荷糖,正打算拿一個,哪想到手還沒碰到糖呢,蒙赫忽然醒過神來,手指一收,把糖全都踹進了兜裡。
“媽,這糖你不能吃。”蒙赫認真地說。
蒙媽媽:“你媽吃你一塊糖,你還舍不得啊?”
蒙赫:“不是,這糖是治嘴臭的。”他解釋,“我嘴臭,我才吃糖,你嘴不臭,你不用吃。”
蒙媽媽:“……”
她兒子到底是怎麼了,這不像是嘴臭,這像是腦殘啊。
……
因為節目組突如其來的“打折遊戲”環節,晚市的營業額低到發指,甚至比兩位飛行嘉賓來之前還要更低。幾位固定卡司長籲短歎,“控訴”節目組的黑心,他們好不容易在聞桂和薑樂忱的幫助下,找到了新的利潤增長點,可是不等他們享受夠小錢錢唰唰進兜的好日子,今天就遭遇了滑鐵盧。
節目組仿佛還嫌他們不夠難受,結束當日的營業後,給每個嘉賓安排了單獨備采。
所謂“備采”,這是最近幾年真人秀綜藝最熱的一種插播形式。節目組會讓每個嘉賓做單人采訪,讓他們在鏡頭前說出對這個綜藝錄製過程中,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或者通過誘導性提問,讓嘉賓談論一些有爭議性的話題。
打個比方,之前有一檔戀愛類綜藝,女嘉賓辛辛苦苦做了菜,男嘉賓卻一口沒動。在這一幕發生之後,畫麵一轉,立刻插入女嘉賓哭得梨花帶雨的單人采訪。這段單人采訪,就叫做“備采”。
《歡迎來到我們的餐廳》的備采安排在了椰林裡一處僻靜的角落。
這裡臨時搭建出了一個小帳篷,可以保證采訪時的私密性。
薑樂忱和聞桂的采訪被放在了最後一組,他們是隊友,備采時也是在一起的。
帳篷裝飾得很溫馨,掛著紅滿海島風情的裝飾物,還有椰子樹形狀的大抱枕。薑樂忱把椰子樹抱在身前,下巴頦就搭在“樹頂”,眨巴眨巴眼睛等著編導提問。
好在,前麵幾個問題都中規中矩。
節目組問他們,作為飛行嘉賓來到這個節目心裡有什麼感受、對幾位常駐卡司有什麼話想說、又問到,他們在這兩天的錄製裡,給他們留下最時刻回憶的事件是什麼。
小薑脫口而出:“肯定是海鷗啊!”
他身為當事人,也覺得那件事又荒誕又意外:“誰能想到,我不過是往天上扔了一枚硬幣,好巧不巧居然會被海鷗搶走呢?我當時都傻了!在這裡我一定要提醒電視機前的觀眾,你們來海邊時,一定要小心這些長翅膀的強盜,他們搶食物、搶帽子都很常見,可千萬要保護好自己的東西哦!”
小薑說完,又把麥克風推給了身旁的聞桂。
他原本以為聞桂肯定會說賣咖啡的事情,或者是在廚房幫廚的事情,但他的答案卻出乎意料。
隻聽聞桂說:“我印象最深的事情……是隊長砍椰子。”
小薑:“啊?”
“那個椰子比想象中的要硬很多,我也試著砍過兩個椰子,若是找不到巧勁兒的話,沒一會兒就震的手疼了。隊長一直說,我做咖啡、做拉花、去廚房幫廚很辛苦,但其實和砍椰子的辛苦相比,根本算不得什麼。”他默默垂下眼睛,在鏡頭前拉過薑樂忱的手。
薑樂忱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傻呆呆地把手伸了過去,讓聞桂把自己的掌心展示給觀眾看。
“那個椰子刀很沉,隊長的虎口這裡都磨出繭子了,手掌也起皮了,好久都消不下去。”聞桂的動作很輕柔。他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戳弄著男孩的掌心,在特寫鏡頭下正大光明地觸碰、分開,再觸碰、再分開。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動作,但是由他做出來,卻帶著彆樣的味道。
好在,聞桂知道分寸,見好就收,又把話題巧妙地拐了回來:“——所以,編導老師,你們今天晚上突然搞什麼‘打折活動’,對得起我們這兩天的辛苦嗎?”
薑樂忱這才明白:原來聞桂是在幫他賣慘啊!當愛豆哪有不賣慘虐粉的!
薑樂忱趕忙接上話題:“對啊,編導老師,你們也太黑心了!”他當即控訴起來,“我辛辛苦苦砍椰子容易嗎?我們賺的錢全都快虧沒了。”
畢竟準備食材也是需要錢的,今晚給在場客人大折扣,甚至有一桌消費八百多的客人幸運抽到了免單,真是要讓嘉賓們愁死了。
薑樂忱說:“你們不能坑我們呀,必須給我們補償!”
編導:“好。”
“……誒??!”薑樂忱愣住了,他原本隻是隨便說說看,沒想到編導居然這麼爽快。
可事出反常必有妖,薑樂忱才不相信節目組這次這麼好心呢。
“真的沒騙你們,”編導姐姐大手一揮,“隻要你們能完成節目組給你們出的小任務,明天的營業額就給你們乘以二計算!”
“果然有任務!”薑樂忱學精了,“你先說什麼任務吧。”
任務倒是不難——明天下午,為了回饋椰林餐廳的客人們,節目組決定臨時舉辦一場小型演唱會,四位常駐嘉賓和兩位飛行嘉賓,每個人都要出一個節目。
薑樂忱大驚:“你們是屬狐狸的嗎?這麼狡猾的招數居然用兩遍?今天是顧客唱歌,克扣我們的錢;明天是我們唱歌,再把克扣的錢還回來。”
編導很爽快地承認了:“你說的沒錯,我們就是屬狐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