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豪門世界 “ 是因為玩笑一樣的、屬於……(2 / 2)

高高在上慣了的大少爺從沒撒過謊,也不屑撒謊。

驟變的麵色和沒有立刻做出的否認說明了一切,陸燃灰淡淡一笑,說不儘的自嘲:“看來是真的。”

“原來,我做的那些事,隻是個你們無聊時的笑話而已。”

“陸燃灰!”

恐慌感鋪天蓋地山呼海嘯,回過神的雲曳來不及多想,一把攥住陸燃灰的肩膀,迫使他抬起臉來看著自己,聲音壓抑如火山瀕發:“陸燃灰你看著我,你聽我說!”

“最開始確實是真的,想整你——”他語速飛快,裹挾著不可遏製的無力和慌亂,“但是!”

陸燃灰從沒見過這樣語無倫次的雲曳:“當時隻是想讓你知難而退,絕對沒有——沒有其他意思,也不是什麼狗屁賭約!”

“而且沒過多久,我就把這件事拋到腦後去了,再也沒整過你,你肯定也能感覺到吧?”

這點倒是真的,大少爺除了最開始整人很過火以外,到後麵幾乎忘了還有這回事,轉而滿腦子都是要和陸燃灰“玩玩”。

當然,這其實比最開始的整蠱計劃還要過分。

燃灰也是服了他的腦回路,明明感興趣得要死,卻非要冠冕堂皇蓋上一個“其實我也不是那麼感興趣,就是想嘗嘗刺激”的名頭,於是第一萬次思考男主到底是怎麼和女主在一起的,以及女主到底看上了他什麼。

雲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絞儘腦汁試圖說服陸燃灰,嗓音卻在發抖,幾乎帶上了卑微的懇求:“你得相信我,我是真的改了,早就改了!”

“就算不是最開始就喜歡你,但是現在……”

他胡亂抓過陸燃灰的手,緊緊貼到自己的左胸前,讓他去感受現在一分鐘一百二十下的急促心跳,“我要是不喜歡你,會這麼慌?是不是要我現在把這顆心剖出來讓你看看,你才信?”

“… 說話啊,陸燃灰!”漫長的沉默像是淩遲處刑,雲曳俊美的麵容因恐慌而扭曲,抓住陸燃灰肩膀的手指骨節都泛出青白色,卻又不敢真的抓痛他。

他的聲音悄然沙啞:“彆直接判我死刑啊,你……你還想讓我怎麼證明,我都隨便你還不行嗎?”

突然想到什麼辦法,雲曳拿出手機,慌不擇路道:“你要是還不信,我現在就把蘇展叫來,讓他和你解釋!他比誰都清楚我的真實想法,前兩天還說我是妻管嚴——”

燃灰:?蘇展好大的膽子,關鍵男主現在怎麼好像還引以為榮的樣子。

他垂下眼簾,驀然出聲:“不用了。”

雲曳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陸燃灰輕柔卻不容拒絕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手裡一空,他下意識去追逐,最後卻隻握到一團微涼的空氣。

看著大少爺失魂落魄的臉,燃灰難得有點於心不忍:好好一個天之驕子的男主,現在怎麼跟個舔狗似的,劇情崩到這個地步,也是沒誰了。

但是他的良心並不痛,躍躍欲試地準備下班。

想了想,燃灰還是選擇叫出男主的全名:“雲曳。”

“其實你不用再找人來證明,我相信你的確變了很多。”

“但……”

迎著那雙絕處逢生的鳳眼,他話鋒一轉,自嘲地苦笑兩聲:“但我不敢了。”

“我和你不一樣,你有的選,我一直沒有選擇,主動權一直在你手裡。因為你想整我,所以我才有機會追你,追得傷筋動骨才能追上;你要是想甩了我,隻是你媽一句話的事,比什麼都簡單。”

“其實我真沒那麼貪心,我就是一個普通人,哪裡配得上你,有過一段已經是祖上三代燒了高香,根本沒可能和你一直一直走下去,我早就知道的。”

“但是我現在好累啊,我……”

陸燃灰喉頭一哽,閉上眼用力喘了口氣。

在雲曳像是祈求又像是不可置信的眼神裡,他輕輕說:“……我有點玩不起了。”

這句話像是把誅心的刀,深深刺痛了雲曳。

大少爺紅著眼睛,窄小的車內空間裡,活像隻幾欲發狂的困獸,渾身氣息殘暴得像是要撕碎什麼。

他抖著嗓子,像是抓住溺水浮木那樣,再次死死攥住陸燃灰的手:“你要怎麼才能相信我已經徹底改了,我現在是真心的?你要是生氣,直接打我,往死裡打,打到讓你消氣還不行嗎,彆……”

彆不要我。

一片混亂中,禮物盒不知什麼時候被打翻在地,沒蓋嚴實的蓋子也掀開來。

那把鑰匙孤零零滾到地上,最後還是沒有送出去。

連同著寄托其上、姍姍來遲的心意——

終於被人棄若敝履地拋下了。

-

“——徹底分了?”

“嗯,徹底分了。”

蘇展抽出根煙,頓了頓,頭也不抬地提醒:“千萬彆當著他的麵提。”

魏巡一張胖圓臉上滿是冷汗,視線往後一瞟又迅速收回,慫唧唧地悄聲道:“我哪裡敢啊……那現在怎麼辦?他剛出院沒多久,總不能就這麼任由著他……”

蘇展的內心也遠遠沒有表麵上那麼平靜,點燃後狠狠抽了口煙,滄桑道:“那你能怎麼辦?現在伯母都管不了他,除非捅到老爺子那裡去,是想讓曳哥死得更快?”

魏巡不吭聲了,臉上一片苦大仇深,心說這都是些什麼事兒啊,果然愛情像是毒藥,他們這種庸俗的富二代,還是老老實實花錢買服務吧。

在他們兩個身後,酒瓶子橫七豎八躺了一桌,狼藉的桌上,一道消瘦的人影趴在那裡,臉深深埋進臂彎,像是已經徹底醉死過去。

窗外夜景繁華,遍地燈紅酒綠,寸土寸金。

這座城市的夜晚是有錢人的天堂,而有錢人中的有錢人卻坐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裡,影子孤零零拉出好長一道,說不出的落魄潦倒。

蘇展已經很心機地把所有高度酒全都撤掉了,但架不住雲曳太想灌醉自己,低度數的酒喝多了,照樣還是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蘇二少當然知道,讓他這麼喝下去遲早出事;但關鍵在於,蘇展本人非常的心虛和理虧,完全不敢去奪雲曳的酒瓶子。

畢竟如果不是他當時突發奇想,提出了那個讓幾人後悔至今的整蠱計劃,雲曳無論如何也不至於變成今天這落魄狼狽的模樣。

他喜歡男人也好,繼續恐同也罷,不管怎麼說,都不會鬨到遍地雞毛,收不了場的地步。

正是愁眉苦臉長籲短歎的當口,蘇展手機突然響了,打電話的是跑腿小哥:“您好,您買的醒酒藥到了!”

蘇展懶得下去,直接讓侍應生取了回來。

看見那熟悉的藥瓶包裝,他略一晃神,冷不丁回想起,自己好像在很久以前,也讓陸燃灰幫忙來給雲曳送過醒酒藥。

也正是因為那次送藥,讓他看出了陸燃灰居心不良的意圖。

像是揪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把柄,正愁閒得無聊的富二代摩拳擦掌,不吝用最大的惡意揣度他,來為自己誇張的惡作劇找到冠冕堂皇的借口。

現在回想起來,隻覺得分外不是滋味。

等煙頭燙到了手,蘇展才如夢初醒,狼狽地抹了把臉,打算把雲曳叫起來吃藥。

但是他再次低估了讓大少爺聽話的難度:儘管已經醉成一灘爛泥,雲曳的潛意識還是拒不配合,排斥任何人的靠近。

雖然他這兩天又瘦了,但上半身骨架和肌肉的重量實打實擺在那裡,不是弱雞蘇展可以應付的。

蘇二少麵紅脖子粗地折騰了半天,最後喘著粗氣選擇放棄,讓魏巡也過來幫忙,強行把人架到沙發上。

然後在灌藥時又犯了難。

麵對死活不肯鬆開牙關的雲曳,蘇展簡直快要抓狂——他媽的,所以當時陸燃灰是怎麼輕輕鬆鬆讓雲曳把藥吃完的?!

想到陸燃灰,他靈機一動,在雲曳耳邊道:“曳哥你張張嘴,不然陸燃灰沒法喂你吃藥啊!”

重複兩遍,雲曳眼睫顫動,竟然真的微微張開了口,一幅乖乖等人投喂的模樣。

蘇展看著判若兩人的大少爺:心情怎一個複雜了得。

他眼疾手快地把藥喂完,重重鬆了口氣,隻覺得從沒這麼心累過。

魏巡也累得不行,坐在一旁歇了會兒,肚子裡饞蟲又開始作亂,出門去吃點宵夜,留下蘇展一個人看著雲曳。

蘇展猶豫著要不要給雲夫人報備,剛剛摸出手機,眼前驟然籠罩下一團陰影。

他一驚,抬起頭來,發現是大少爺站到了自己麵前。

蘇展很驚訝,心道那醒酒藥的藥效那麼強嗎:“曳哥你醒了,胃裡還難受嗎?”

雲曳半邊臉攏在深邃的陰影裡,神情冷冽如冰,半眯著鳳眼,居高臨下地盯著蘇展,似乎在辨認他是誰。

片刻後,似乎終於認出了蘇展,冷不丁伸手,攥住了他的衣領,冷冰冰道:“陸燃灰呢。”

蘇展:……?

大少爺揪著蘇展領子把他提起,很難想象一個喝醉的人哪來這麼大力氣,咬牙切齒問:“你把陸燃灰藏到哪裡去了?!”

被小雞仔一樣拎起來的蘇展:得,原來根本沒醒酒,隻是被陸燃灰的名字激活了,擱這兒撒酒瘋呢。

他心裡直叫苦,自己從哪裡給大少爺變出一個陸燃灰來,隻能擦著冷汗奮力想出一個借口:“曳哥曳哥你放我下來!我沒藏他,真的,是陸燃灰剛剛給你喂完藥就回去了!”

沒想到雲曳越發暴怒:“你是白癡嗎,誰讓你放他走的!”

喝醉的大少爺蠻不講理:“我還沒和他說上話,你為什麼不叫醒我?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想背著我和他多說幾句話?!”

蘇展快瘋了:“我他媽有精神病才和你搶男人啊,兩條腿的男人那麼多,誰跟你一樣就吊死在陸燃灰這棵歪脖子樹上了!”

結果雲曳吼得比他還大聲:“你他媽再說他一句壞話試試!”

蘇展:毀滅吧,這個世界!

他情急之下口不擇言:“你這麼在乎,那你給他打個電話,讓他再回來不就行了!”

這話卻像是戳到了雲曳的心。

他呆呆地站了一會兒,突然鬆了手,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種不知身處何處的茫然脆弱,小聲道:“他……他把我拉黑了,我聯係不上他呀。”

蘇展:“……”

見不得雲曳這副表情,他立刻就心軟了。

唉,說來說去也是自己造的孽。

蘇展忍痛貢獻出了自己的手機,心裡門兒清——

恐怕過了今晚,自己也要在陸燃灰的黑名單裡了。

這下子雲曳也不吵也不鬨了,珍而重之地捧著這台手機,像是捧著神聖莊嚴的寶貝。

他一臉嚴肅,聚精會神地按了半天,在撥錯了十多次之後,終於成功把那串爛熟於心的號碼給撥對了。

磨人的嘟嘟聲響起,蘇展捏了把汗,心中暗暗祈禱陸燃灰給自己個麵子,好歹接一下電話吧,不然雲曳也不知道要折騰多久。

終於,電話被接通了。

熟悉的聲音傳來,溫柔而疏離,卻讓大少爺瞬間紅了眼圈:“蘇少,你找我有事嗎。”

雲曳呼吸立刻重了,幾乎是貪婪地捕捉著所有動靜。

電話那頭的人一直不說話,隻有古怪而粗重的呼吸聲,燃灰很快意識到,電話那頭大概率並非蘇展。

歎了口氣,他淡定道:“雲少。”

這個稱呼刻意疏遠,雲曳胸膛起伏一瞬,還是不說話,專心致誌地舉著手機聽。

見他不開口,燃灰也懶得再說什麼,剛打算把電話掛了,卻被雲曳敏銳地察覺:“不許掛!”

雲曳雖然喝醉了,還是一等一的雞賊:“你要是掛了,我就去買一百張電話卡,輪著給你打。”

燃灰:“……”

幼不幼稚。

他也聽出來了,男主又在買醉糟蹋自己的胃,無奈地歎了口氣,不和醉鬼計較:“雲少,你有事?”

雲曳頭暈目眩,看人都是重影的,扶著牆慢慢坐下,嚴肅道:“我要和你談談分手的事。”

燃灰:“我不是和你說得很清楚了嗎?我累了,沒那個膽子繼續和你玩。”

雲曳把手機死死貼住自己的耳朵,聞言很硬氣地冷笑一聲:“開玩笑,我什麼時候說要和你複合了?”

蘇展眼珠子差點瞪下來:“?”

燃灰也驚了,男主這麼有骨氣的嗎,那還打什麼電話。

雲曳語氣篤定,他垂著眼,自認為邏輯清晰地說顛三倒四的話:“像你這樣的男人一抓一大把,我招招手就能叫來十個八個,一點也不稀罕。而且明明是你喜歡我的時間更長,我隻是看你太可憐才答應你,真的要分手?隨你的便吧,但我要提前警告你,錯過我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知不知道?和你分了我是一點遺憾都沒有,但是我勸你最好考慮清楚,要是真的分了,我可是不會再給你機會複合,等到時候你後悔了,還要重新追我好幾個月,我才會考慮重新接受你的,明白嗎?”

蘇展默默捂住了臉,內心祈禱雲曳等酒醒了之後不會記得自己這段黑曆史。

燃灰:“……”

他默默聽著大少爺翻來覆去地說“你最好考慮清楚”,心裡有點犯愁,覺得自己是不是逼雲曳太狠了,看給孩子害的,好像妄想症都出來了。

喝醉了還這麼嘴硬,天上地下也是獨一份。

雲曳說得口乾舌燥,電話那頭卻還是久久沉默,他終於藏不住內心的焦急,指尖掐出血來,咬著牙道:“陸燃灰,你說話!”

燃灰歎了口氣,斬釘截鐵地說:“雲少,是我配不上你。”

這次換成大少爺沉默了。

燃灰倒也沒掛電話,耐心等著,聽見那邊的呼吸聲越發急促。

良久,一聲壓抑到變了調的聲音從唇齒間擠出來:“我……”

雲曳竭力睜大通紅的眼,抬頭看向天花板,顫抖的嗓音裡帶上了哭腔:“我知道錯了,我……我都能改啊,我他媽改還不行嗎……”

說完這句話,大少爺徹底破防,再也裝不下去了。

他把自己在沙發上用力蜷縮成一團,竭力呼吸,仿佛這樣就可以抵禦延綿洶湧的心痛:“哪有你這樣,直接就判人死刑,一點回轉餘地都沒有的……”

“我好難受,我胃好疼啊……你什麼時候來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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