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過一圈,卻發現之前那些先例都並不適用。
燃灰的情況的確和其他人不同,畢竟他找到的對象不是拘束於世界之中的NPC,而是一個追逐了他四個世界的入侵者,從第一個世界就誕生出了自我意識。
要不是對方如此執著,自己這不懂感情的孩子也不會被打動。
主係統:莫名有一種兒大不由娘的滄桑感,或者說辛苦養大的白菜被豬拱了。
偏偏它也不想做這棒打鴛鴦的惡人,畢竟主係統看著燃灰長大,知道他在某些地方相當固執,越勸越有逆反心理。
僵持片刻,最後主係統率先做出讓步:“好吧,如果你能讓他徹底掙脫任務世界的束縛,那我們可以另說。”
如果他們兩個真的成了,起碼就又少了一個入侵者——主係統苦中作樂地這麼想。
幾天後的係統空間內,它親自為燃灰調取出那個無限流世界的數據。
燃灰完成任務後,這個世界就被暫時封存,此時終於重見天日。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出現,原本如鏡麵般平靜的世界泛起陣陣漣漪,逐漸攪動成漩渦,像是無聲的邀請。
燃灰眉目柔和,唇角微微勾起一個笑來。
“這個世界目前沒有身份牌,進去之後,你的具體身份信息是世界自動生成,全看……”主係統儘力說得自然些,“它的喜歡。”
燃灰並不在意這些細節,反正都一樣,大不了就繼續做惡毒炮灰:“隨他高興就好。”
002照舊跟隨在燃灰身邊,小係統很緊張的模樣,眼睜睜看著宿主伸出手,指尖輕觸漩渦的中心。
下一秒,這個世界傳來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將他的意識裹挾而入。
天旋地轉,逐漸昏沉間,燃灰仿佛落入一個堅硬冰冷的懷抱。
唇齒被人不容拒絕地撬開,有蛇一樣冰涼滑.膩的舌頭伸進來,著迷地掃蕩過他的口腔,帶著野獸般本能的貪婪。
呼吸空間都被掠奪,燃灰稍皺起眉,下個瞬間,就被一隻無形的手撫平。
瘋狂的掠奪改為溫柔的舔舐啃咬,他終於徹底墜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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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灰是被巨大噪音吵醒的。
麵前桌子被教棍敲得哐哐響,連帶著椅子都在震,睡成死豬也得被叫醒。
他從臂彎裡慢半拍抬起臉,對上一張包含怒氣的臉。
一個中年男人站在他麵前,穿著隨意,背後黑板上的數學公式寫了一半,手裡還捏著一個粉筆頭。
教室裡落針可聞,四麵八方的視線都朝他們投來,帶著火力被吸引的僥幸和幸災樂禍。
燃灰向來天不怕地不怕,此時卻下意識繃緊脊背,某種遇見天敵的感覺油然而生:“……老師?”
“彆叫我老師,我可沒那個本事教你!”
數學老師的光頭在燈下反射出一道亮光,語氣中帶著旺盛的肝火:“又睡覺又睡覺,上回滿分150的卷子你考了69,你怎麼睡得著的?”
燃灰還有點懵,這和他想象中的無限流副本完全不一樣,像是最普通不過的校園生活,真實到了極點——特彆是被老師訓斥的感覺。
但不管怎麼說,總該有個引導吧?這是什麼意思,直接跳過新手村?
快速打量一遍環境,再普通不過的教室,麵前書桌上兩張數學卷子寫得好一□□爬字,亂七八糟的公式裡夾雜著好幾個鮮紅的零分。
身上穿的是件再普通不過的校服,藍白相間,似乎大了一碼,袖子挽起來,露出半截小臂。
迅速對自己的人設做出評估:普通,喜歡溜號,成績差,在老師眼裡印象不好。
同學都是正常模樣,他身邊還有個同桌,看起來對這邊的事漠不關心,手裡握著的中性筆刷刷寫個不停。
他身姿挺拔,逆著窗外照射進來的光線,臉看不分明。
燃灰收回視線,數學老師還在吐沫橫飛,語氣嫌棄:“就知道課上睡覺,我看你這次月考能考幾分,一班的平均分都被你拉到地溝裡去了!”
燃灰無法反駁,一邊低著頭挨訓,一邊在心中問002:【這個世界有大綱背景之類的嗎?】
002表示愛莫能助:【沒有呢宿主,這個世界什麼提示也沒有~】
燃灰:【……】
行吧,這種情況也不是沒經曆過,隻能走一步算一步,靠自己發掘真相了。
隻是數學老師的訓斥一套接著一套,滔滔不絕,燃灰老老實實聽著,心裡戴上痛苦麵具。
正想著什麼時候才能結束,身邊坐著寫字的人卻突然把筆放下,哢嗒一聲不大不小的輕響。
數學老師話頭頓時一停。
“徐老師。”
那位高冷的同桌把臉抬起來,燃灰下意識看過去,終於看清他的長相。
挺鼻薄唇,皮膚是冷白色,瞳孔顏色也很淺,讓人聯想起瑪麗蘇小說裡的校園王子。
冷淡矜貴的同桌淡淡開口,嗓音也冷冽:“我會幫他在課後補習,我們不要浪費時間,先上課吧。”
這幾乎算是頂撞,徐老師卻真的停了話頭。
他看了一眼挺拔端正的同桌,轉身往講台走去,臨走時恨鐵不成鋼地敲敲燃灰的書桌:“言曄同學可是年級第一,他願意花時間親自給你補習,下次月考我要看見你明顯的進步,聽到沒有?”
言曄?
聽見這個名字,燃灰幾乎瞬間就確定了男主的身份,雙眼立刻一亮。
沒想到一進入這個世界,就能見到男主。
剛剛和葉如瀾分彆,說不想念是假的。
情緒翻湧,燃灰險些沒控製住自己的感情,礙於現在情況不明,還是勉強按耐住重逢的喜悅。
他說了聲“知道”,就把頭埋下去,隻偷偷用眼角的餘光瞥過言曄。
這個世界的男主失去記憶,變得額外高冷,幫燃灰解過圍後就拿起筆,繼續自顧自做題,半個眼神都沒分給他。
真的失去所有記憶了?
燃灰並不慌,現在他們兩個是同桌,互相交流感情的機會還有很多。
借著數學老師繼續講題的空閒,他把卷子撐在麵前擋住臉,偷眼打量著教室。
這是高一班,牆壁上掛著高考倒計時的橫幅,麵前的卷子也都是衝刺題。
但不知怎麼回事,教室靠近走廊的窗戶上都有一層白霧,看不清外麵的景象。
這間教室仿佛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孤島,這才勉強有一絲無限流的氣氛。
心裡這麼想著,目光落在門後的垃圾桶附近,燃灰視線微頓。
——半人高的垃圾桶旁,有一張孤零零的課桌。
燃灰眯眼,心中若有所思。
這時下課鈴響起,數學老師正好講完最後一道題,收拾東西很快離開。
燃灰視力很好,從時鐘和牆上的課程表推斷,這似乎是個大課間,有足足25分鐘留給他自由探索。
看了一眼言曄,對方還在做題,還是沒什麼搭理他的意思。
想了想,燃灰站起身,想到垃圾桶那裡仔細看看。
剛邁出一步,校服衣擺上卻傳來力道,被人從後麵拉住。
燃灰:“?”
困惑地回過臉,言曄抬起頭,涼涼目光落在燃灰臉上。
“你乾什麼去。”
“我……”燃灰隨意找了個借口,“我出去透透氣。”
言曄語氣淡淡,卻不容拒絕:“不準去。”
燃灰茫然:“為什麼啊?”
指尖一點,麵前的卷子被推到他眼皮底下,上麵一片刺目鮮紅。
言曄輕飄飄道:“看看你的分數,你覺得你還好意思出去?留下補習。”
燃灰:“……”
好不容易和愛人見麵,結果對方一心想要給自己補習,怎一個痛字了得。
他試圖掙紮,但反對無效,最後垂頭喪氣地坐回去,看著言曄在他麵前翻開卷子:“這些錯題還有哪裡不明白?”
看了一眼這堪稱天方夜譚的卷子,燃灰誠實道:“哪裡都不明白。”
骨節分明的手指一頓,言曄抬起眼看向他,明明什麼也沒說,燃灰卻仿佛看出了譴責的意思。
燃灰也很冤枉:他是真的不會啊!
但這落在學霸眼裡,就是敷衍了事,故意不想補習。
他抿直薄唇,帶著幾分責備:“你這樣的學習態度,還怎麼指望月考能及格?”
燃灰無辜道:“為什麼非要及格啊?”
說到這裡精神一凜,難道是……這個副本的死亡規則?
在他目光灼灼的注視下,言曄垂著密而長的睫毛,說出的話石破天驚。
——“不是約好了,下次月考數學能及格,我就和你在一起嗎。”
筆尖停在卷麵上,他抬起眼看向愣在原地的燃灰,淡淡激將:“怎麼,這點毅力都沒有?”
燃灰:“……”
等一下,誰跟你約好了?
他結巴道:“和,和你在一起?”
“是你主動找到我,讓我給你一個機會。”清冷學霸眼神一冷,手指收緊,“還是說,你現在想反悔?”
燃灰:“……”
這個世界的男主好凶。
本著暫時按兵不動的想法,燃灰老老實實坐下,開始聽言曄給他講題。
但高中題實在是太難,他聽得雲裡霧裡,即使言曄已經儘力講得通俗易懂,還是昏昏欲睡,頭一點一點。
看著眼前幾乎要睡著的燃灰,言曄抿唇,似乎有些無奈。
他輕輕歎口氣,最後還是放下卷子,從書桌裡拿出一個天藍色小枕頭,平整地鋪到自己大腿上。
燃灰:“?”
這個可愛風的小枕頭和學霸待在一起,有億點違和。
見他呆愣住,言曄垂下眼,語氣略微放柔:“不是犯困?先睡會兒再繼續學。”
原來是給他準備的。
燃灰感動於男主的貼心,伸手想把枕頭接過來,拽了一下,沒拉動。
燃灰:“?”
他疑惑地抬起眼,隻見言曄不自在地偏過臉去,耳根已經隱隱紅了:“就放這裡吧,你不是一直想這麼睡嗎。”
怎麼睡——枕著大腿睡?
反應過來,燃灰傻了眼,心道這個世界的進度也太快了吧!
一瞬間,他都開始懷疑男主還有沒有上個世界的記憶了。
言曄明顯還在等著他靠近,正在猶豫的當口,突然有個同學走過來,語氣小心翼翼:“燃灰,那個賀聞野又來找你了。”
這個名字一出,學霸身軀一僵,燃灰也愣住。
是巧合嗎——對方的名字裡,怎麼也帶了一個“ye”?
他慢半拍地看向教室大門,不期然與一雙狹長鋒利的眼對上視線。
賀聞野生了張桀驁俊美的臉,很有攻擊性,一邊眉毛是斷眉,眼尾還帶著道傷。
土氣厚重的校服係在腰間,他隻穿了一件白T,露出精壯的身材,發育良好的胸肌因為極速跑動而起伏,額頭邊還有熱汗。
一眼校霸。
燃灰是真的懵了,怎麼感覺這個人也有點像男主?
見他坐在那裡不動,賀聞野又挑眉,笑出一口白森森的牙,帶著笑喊了一句:“還不出來?”
他本來就長得凶,這話出口,隱隱帶著兩分威脅的意思。
猶豫兩秒,燃灰站起身,對學霸道:“……我出去一下。”
順便看看這人是不是男主。
聽見他的話,言曄麵色頓時一冷,手指在大腿上攥緊。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燃灰已經走到校霸麵前。
挑釁地看了一眼照舊坐在原位的、麵色陰沉的學霸,賀聞野目光落在麵前俊美的青年身上。
他眼神一深,大咧咧摟住燃灰肩膀,不容置疑將他往走廊上帶去:“走唄,哥今天帶你看個新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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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軟的、精挑細選出來的小枕頭還擺在大腿上,言曄一個人坐在座位上,臉色難看得厲害。
好半晌,他驀然起身往外走去,一路上見人就問:“你們看見燃灰了嗎。”
問過的同學都搖頭,一臉茫然。
言曄神色冷冽,想到什麼,轉身往天台走。
路過一間暫時閒置的音樂教室,他腳步略微放緩,但看了眼表,還是加速走上樓梯。
高挑人影從拉攏的窗簾上一閃而過,很快遠去。
空蕩蕩的教室裡,隻剩下兩道沉重而急促的呼吸。
其中一人坐在課桌上,被強掐住那截精韌的腰線,唇齒被迫叼著自己的校服衣角。
另一個人埋首在他身前,水聲嘖嘖,片刻後,響起一道低啞帶笑的嗓音。
“言曄在外頭找你呢,現在估計去天台了。”
“你猜,他知不知道你在我麵前是這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