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扯的劇痛傳來,男人雙眼暴突,淒厲地慘叫一聲,拚命掙紮著踹翻了四周的桌椅,但無濟於事。
腦漿溢出,他慢慢沒了生息,死不瞑目。
附近的玩家也遭了殃,他們的桌椅被那個男人瀕死時踢翻,統統被英語老師以“擾亂課堂秩序”的名頭按碎了腦殼,腦漿享受地吸進嘴裡,像是在喝椰汁。
終於,下課鈴聲大發慈悲地響起。
英語老師款款回到講台,心滿意足地拿起教鞭,又從剛剛的怪物變成美豔女人模樣:“下課吧~”
她的身影推門而出,留下滿屋血腥狼藉。
高跟鞋的聲音越來越遠,幸存的玩家紛紛癱軟在自己的座位上,像是已經死過一次。
譚暄這才敢抬起手抹去額頭上的冷汗,手指仿佛僵得不屬於他,擦汗時還在抖個不停,頗費了很多力氣。
“明德高中”這個千人副本不愧是S級,幾乎處處充斥著殺機。
才剛進入遊戲一天,原本千人的副本,就剩下300左右的玩家,淘汰率實在是高得離譜。
作為逃生遊戲最大規模的副本,它的難度最大,堪比活人地獄九死一生,但獎勵也最豐厚,豐厚到難以想象的地步。
要不是有必須完成的願望,譚暄也不會主動踏進這個遊戲,和無數亡命之徒競爭。
深深呼吸,強迫自己趕緊鎮定下來,譚暄知道自己沒有時間繼續耽擱。
課間是自由活動時間,也是他們能夠探索副本的時間,短且寶貴。
必須要趁自由探索的機會完成副本任務——找出明德高中掩埋的真相。
否則,所有人都要永遠留在這裡。
這麼想著,他勉強從桌椅間起身,往教室外走去。
幸存的玩家也都知道時間緊急,各自癱軟一陣子,也都掙紮著爬起來,去其他地方尋找線索。
明德中學是一所私立中學,比某些現實中的大學占地麵積還要廣闊。光是譚暄所在的教學樓就有六層,每層樓上足有20多個教室,全部都是高三這一個年級,更不要說還有高一高二,以及其他各類設施。
場景大,NPC也多,意味著想要找到線索,如同大海撈針。
除了幾百個安插進來的玩家,還有很多副本裡的NPC學生,像是最普通不過的高中生,對身邊這些玩家的出現和死亡視若無睹,自顧自按照劇本設計的路走劇情。
從他們口中,多少能得到一些關於這個副本的回答。
但對逃生遊戲來說,沒有哪個NPC是真正可信的,也沒有哪個地方絕對安全,必須隨時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稍不留神,就會死無全屍。
把自己臉上的表情搓到活絡,譚暄作出一幅熱情模樣,在走廊裡攔住一個過路的、看起來沒什麼攻擊性的瘦弱學生。
“同學你好,能問點事嗎?”
那個蒼白陰鬱的學生看了他一眼,腳步停住。
譚暄心中頓時一喜,先東拉西扯兩句,眼看著這個NPC的警惕心似乎被降低了一些,才故作不經意地問:“我是剛轉來明德的學生,對這裡的事還不怎麼了解,想問問咱們學校有什麼需要特彆注意的事項……”
這句話還沒說完,眼前的NPC突然瞪大了眼,像是看見什麼極為恐怖的事物,表情驚恐地後退兩步。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彆來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刺耳的尖叫聲響徹走廊,譚暄一愣,察覺到路過學生的目光,頓時如芒在背,冷汗又從額角冒出,試圖讓他冷靜下來:“你彆慌,我還什麼都沒問呢!”
但那個學生好像自顧自陷入了某段黑暗的回憶,慘白著臉奪路而逃。
又嘗試了好幾次,譚暄試圖從路過的NPC口中打探出什麼有用的信息,卻一無所獲。
這些NPC學生全都木訥,像是從棺材裡爬出來死氣沉沉的僵屍。
可一旦問出諸如“發生過什麼”此類的話,他們就會立刻變了臉色,匆匆逃開。
反應如此激烈,一看就當真發生過某些怪異的事,偏偏什麼也問不出來。
十分鐘課間眨眼就過,很快,預備鈴的聲音就響起,玩家必須在正式上課之前回到教室,否則會被來回巡邏的教導主任抓個正著。
譚暄不甘心地咬牙,但也沒了其他辦法,隻得出一個結論:想通過這種方式問出有用的東西,看來是行不通。
語文老師已經等在教室門口,麵容陰森,唇角開得很大,帶著嗜血的笑容,等待著玩家們進入他的死亡課堂。
估計慢上一秒,就會被那張血盆大口直接咬掉腦袋。
來不及多想其他的,譚暄迅速往高三十班的方向衝去。
路過走廊和樓梯的拐角,他目光落在冰冷的白色瓷磚牆麵上,頓時一頓。
譚暄已經仔細排查過,所以記得很清楚,這層樓上隻有九個班,在走廊上一字排開,儘頭的拐角處隻有洗手間和樓梯,其他的什麼也沒有。
而現在,那片雪白的牆麵上,隱隱約約反射出一個金屬門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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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賀聞野來找過他一次,接下來的時間,言曄看管燃灰看得很緊,上完英語課也不許他出門,隻把人拘在椅子上繼續做題,一幅學不會不準出門的模樣。
燃灰:“……”
他是真的把數學忘乾淨了,就算言曄講得再怎麼淺顯易懂,也仿佛在聽天書。
表麵上認真聽講,燃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動聲色打量著這間教室裡的環境。
窗明幾淨的教室,同學們都長的是正常人模樣,起碼都積極向上一心向學,和他記憶中的普通高中生沒區彆。
上節課的課間裡,燃灰跟著賀聞野去走廊上走過一圈,同樣沒發現外麵有什麼不對,是再簡單不過的高中教學樓,路上也沒遇到幾個同學。
但靠著走廊的玻璃上照舊蒙著一片白霧,隻要人坐在教室裡,就看不見外頭的景象。
除此之外……
視線往後一瞥,那個垃圾桶旁的空位上,照舊無人問津。
桌椅倒是挺乾淨的,看不出有什麼異樣。但那個位置,卻仿佛是……
被這個班級排擠在角落裡。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突然教室後門傳來一陣喧嘩,正好在兩人身後。
燃灰一愣,立刻對言曄比出個“噓”的口型,略微偏過臉,眼角視線偷偷掃過神後。
言曄還以為他是想聽八卦,權衡兩秒,無奈地停筆,讓燃灰先聽完再說。
三男一女站在教室後門,離得很近,燃灰認出他們都是這個班的學生,卻沒一個正兒八經穿校服的。
從不錯的長相,精心護理的發型和昂貴的手表判斷,大概率是富家子弟。
這種小團體在高中並不少見,儘管學校明令禁止不許抱團,卻依舊屢禁不絕。
幾人仿佛遇到了什麼麻煩事,表情帶著隱隱的煩躁,說話聲音很小,燃灰聽不清楚。
其中一個男生背對著燃灰,語氣激動而快速,像是一串又密又快的機關槍掃射出來,聽得燃灰腦殼疼。
同伴們皺眉撇唇,似乎對他的話不屑一顧,這讓男生情緒到了瀕臨崩潰的邊緣,他猛地撲過去抓住另一個男生的衣領,帶著顫栗和恐懼吼:“我是真的看到了,他——”
話沒說完,被另一個男生眼疾手快捂住了嘴,目光迅捷冰冷地掃視班級。
燃灰早就轉過頭去,躲過了這一波掃視,心念微動。
也許是知道這件事不能在這裡說,幾個富二代拽著那個崩潰的男生從教室後門離開。
燃灰不死心,下意識起身想去多聽點消息,卻被人拉住手臂。
“彆理他們。”冰冷的厭惡神色一閃而過,言曄垂下眼,淡淡道,“一群惡有惡報的渣滓而已。”
聽出他話裡的不對勁,燃灰一愣,看向學霸,試探性問:“你知道什麼?”
言曄卻不再回答,隻是拿過燃灰的錯題本,勾出幾道錯題:“這幾道題在下個課間之前,要徹底明白怎麼做,到時候我會提問你。”
燃灰:“……那如果我還是不會呢?”
清冷的學霸抬起眼看他,唇角略微一勾:“那下個課間你也不用出門了。”
燃灰:“……”
我跟你講,你這樣是找不到對象的。
他忍辱負重地按耐住出門探索的心思,自習課上對著數學試卷冥思苦想,又拔出蘿卜帶出泥似的學會一大串公式,總算是徹底搞懂了這幾道錯題的邏輯。
002:有時候會懷疑,宿主到底是來過無限流副本的,還是來重溫高中生活的。
終於,在燃灰期盼的目光裡,時鐘跳到下午六點,這場漫長的迫害總算是暫且告一段落,到了去食堂吃晚飯的時間。
同桌終於認真學習,言曄心情好了幾分。
把所有的書和筆聚攏,他抬起眼,眼睫很長,整個人如同冰雪:“一起去吃飯?”
食堂是一個嶄新的、亟待探索的新鮮領地,燃灰猶豫兩秒,剛想答應,耳邊卻被人吹了一道口哨。
賀聞野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單手放在燃灰肩頭,略一挑眉:“走吧,去吃飯。”
燃灰:“……”
他頭一次體驗了一把左右為男的感覺。
僵持片刻,見燃灰不動,賀聞野略一眯眼,語氣危險幾分:“怎麼,債主也喊不動你了?”
言曄氣場登時一沉,拿著紙筆的手指收緊,立刻就要發作。
燃灰見勢不妙,立刻站起身推起賀聞野:“那什麼,我們趕緊去食堂,不然晚了打不到喜歡的菜。”
像是又贏了一場似的,賀聞野這才挑眉,心情愉快地攬住燃灰肩膀。
在外人麵前,他向來做出一副與燃灰哥倆好的模樣:“那就走吧。”
兩個人肩並肩,親昵地一同出了教室。
燃灰離開教室的一瞬間,場景瞬間凝固。
是物理意義上的凝固,除了學霸之外,所有學生都停了動作,靜止在原地。
言曄沉著臉坐在桌邊,麵色陰鬱得幾乎滴出水來。
好半晌,一聲輕微的哢嗒聲。
他掰斷了手裡的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