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侯夫人還護著女兒,但在老夫人和兒子的強勢下也做不了什麼。
在原身和陸菀偶然一次發生衝突後,陸雲馳絲毫不念什麼血脈親情,下狠手打斷了原身的腿,並且不顧侯夫人的反對,直接將人送到了莊子上,任其自生自滅,最後傷重病死,在通知侯府後,被隨意草席一裹扔進了亂葬崗。
顧然看了上輩子的原身後半生,雖然因為自小養在鄉野農家,半路回侯府,一些高門大族看不上她,她生母侯夫人也怕她招架不來,就精心挑了個家世比侯府低上許多的青年才俊,又陪嫁了大把嫁妝。
原身與夫君說不上什麼琴瑟和鳴,但也算相敬如賓,即便是礙於侯府權勢,夫君也很尊重她這個嫡妻,原身也算是苦儘甘來,後半生順遂平安了。
而這一世因為陸菀的重生,原身直接落得了個被打斷腿打發到莊子是病死的結局,也不怪怨氣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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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肚子餓得直響了,也沒見有人來送飯,在原身的記憶裡,自從被送到莊子上後她就頗受冷待。
即便她是侯府嫡女,也架不住是侯府現在的主人厭惡至極甚至發了話讓她自生自滅的,莊子上的奴仆也就知道該怎麼做,不曾請過大夫看病開藥,隻偶爾送來些冷飯冷菜。
隻怕是原身在林家整天乾農活的時候,也沒有這般淒慘。
唯一支撐著小姑娘活下來的,是被送到莊子上之前,她的親生母親侯夫人含淚向她保證,一定會接她回來。
小姑娘終究沒等到母親來接她的一天,就病死了。她不知道的是,威寧侯夫人寧氏早在她被流放莊子後,就被親生兒子軟禁了起來。
隻因為寧氏一心護著自己的親生女兒,對陸菀惡語相向,便被陸雲馳不顧母子之情禁足在佛堂。
未免傳出去不好聽,他還將寧氏的親信全部清除乾淨遠遠發賣出去,以致於寧氏不知女兒在莊子上是生是死。
在劇情中寧氏的下場也不好,等到陸雲馳和陸菀大婚時,才將她放出來。
寧氏這才知道女兒已經病死了,又要麵對親子和養女成婚這樣的驚天霹靂,怎麼也不肯接受,最後瘋了,餘生都被關在侯府的院子裡。
顧然看過劇情後發現,這位女主陸菀一重生仿佛就成了天命之女。
凡是對她好的人,都能享受榮華富貴。比如這世聽信命格之說的老夫人待她和藹可親,便始終被她和男主陸雲馳孝順有加,成為全京城最有福氣的老太君。
而對她不好,或者是陸菀不喜歡的人,就會下場淒慘,比如寧氏和原身。
她們與陸菀又有何仇怨,寧氏隻是護著她的親生女兒。
而原身,回到侯府後,卻因為親生兄長侯府掌權人陸雲馳的漠視態度,還有所謂的煞星之說而不受待見。除了寧氏,沒人真正將她當作侯府的千金,連陸菀身邊的丫鬟都可以看不起她,當麵譏笑她是鄉野泥腿子。
原身一時氣不過衝上去想打那個丫鬟,陸菀卻護著她的丫鬟,扭打之下不小心推了陸菀一把。
陸菀扭傷了腳,得知後陸雲馳就狠狠地打斷了原身的一條腿,說是還給陸菀的,她敢傷陸菀分毫,陸雲馳就要她十倍百倍奉還。不止如此還說她心性惡毒,留在侯府裡遲早是個禍害,當晚就將她送去了莊子上。
陸雲馳這個金大腿當得可真是儘心儘力,同樣泯絕人性,眼裡隻有女主一個人,其他人都棄若敝履。
說是任由原身自生自滅,但在這般嚴重的傷勢下,又暗示了莊子上的人,分明是要致原身於死地,免得給陸菀留下什麼後患。所以顧然猜測著,若是她好了起來又或者是活的時間久些,隻怕陸雲馳也是要弄死她的。
當務之急還是腿傷,
顧然忍著腿上的疼痛,在屋子裡尋找可用的東西,費力拆卸下幾塊木板,再撕破了被麵扯成長條,先將左腿傷處用夾板固定住,她還不想這世真的成了個殘廢。
這番動作之下,顧然忽然看見了幾束開在牆角的白花,仔細一看,原來是鈴蘭。不過在古代它還叫君影草,向來長在北方深山。這花開的小,又喜長在陰暗之處,所以難被人注意。
但它還有個特性,那就是全身都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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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上的人或忙碌或閒散了一天,到夜裡不知怎麼的頭暈嘔吐了起來,還沒等有人走出去請大夫便失去意識倒下了。
顧然拖著傷腿走出來,身處在一片寂靜沒有任何聲息的莊子裡,神色漠然,鈴蘭的毒足以致命,她將鈴蘭的根莖葉還有果實都研磨成了粉末,下在了莊子裡的清水中。飯菜太麻煩,需要出入比較遠的廚房,又未必能被人吃到,唯有水,誰都會喝上一口的。
在上一個世界顧然征戰的過程中,殺伐不斷,滅族絕戶的計策用得太多,沾染的人命鮮血不計其數。這一下手不免也狠了些,為以防萬一,所放的鈴蘭藥粉也多。
說到底這些人也隻是聽命行事,冷眼旁觀原身在痛苦中掙紮病死,不曾出手相助。
顧然離開後不久,山上的莊子很快就冒起了大火,熊熊燃燒著,將一切化為灰燼。
郊外山上的莊子起火,無一幸存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威寧侯府。
老夫人撚著手裡的佛珠,聽後,皺了皺眉頭,“好好的怎麼突然起了火,還是大師說的不假,那丫頭是命中帶煞的。”
一旁的嬤嬤俯身回道,“這天乾物燥的,許是莊子上有奴仆守夜不儘心,倒了燭台油火,這才燒了莊子。又是深更半夜的,人正熟睡著,也沒人跑出來。”
老夫人還是覺得透著不詳的邪氣,不然怎麼去了那裡才半個月,全莊子的人都沒了呢。她歎了歎氣道,“那些人若是還有家眷,便發些銀錢給他們吧,也是可憐。”
卻一句也沒有提起親孫女的骨灰後事,像是生怕沾上回去似的。
其他人都賠笑道,“老夫人善心。”
老夫人閉了閉眼,神色冷淡道,“這事就不要讓寧氏知道了,免得她鬨起來不好看。”
旁人聞言稱諾。
老夫人對寧氏也挺不滿的,總堅持要將一個命格不詳的煞星接回來做什麼,萬一克他們這些親人,克了侯府的前程怎麼辦。
老夫人一生喪夫喪子,所有的精神信仰便寄托給了佛祖,極為虔誠,對於白馬寺主持普照大師的命格批語深信不疑。所以即便陸菀並非侯府血脈,老夫人也同意讓她留在侯府,而被接回來的親生孫女,她連看都不願意看一眼。
陸雲馳過分護著陸菀,對親生母親和親妹都毫不留情,老夫人也瞧出了幾分,但終歸陸菀雖然出身差,但卻是個福星。
而且整個威寧侯府以後還要指望她的好孫兒呢,老夫人自然不會像寧氏那樣逆著陸雲馳的心意,落得被兒子軟禁的下場。好好享受兒孫福不好麼,何必為了一個不祥之人,鬨得家裡不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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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馳倒是派人去莊子上查了,但全都燒成了一具廢墟,也分辨不出來什麼。不過看痕跡的確像是無意引起的火災,聽了手下這句回話後,陸雲馳便不放在心上了,也認為人死在了大火裡,而且還斷了條腿,不可能跑得出來。
在日常看望陸菀的時候,隨意提了一下此事。
陸菀一驚,那個半路回到侯府被改名為陸菡的千金小姐,居然死在了莊子上。前一世,陸菀是對她充滿不滿和嫉妒的,尤其是陸菀自己嫁作商人婦後,就見到陸菡因為侯府千金的身份,得以嫁了個青年才俊,成為官家夫人。她的夫君尊重愛護她還不曾蓄養姬妾。
這教陸菀心裡如何平衡得了。
如果她還是侯府千金,這些本來是該屬於她的。陸菀深深覺得,她所有的不如意就是從失去了侯府的榮華富貴開始的,這一次她要緊緊抓住。
陸雲馳輕撫她的雲鬢,冷峻的眉眼中帶著些許柔和,“我知道你不喜歡她,以後她再也不會在你麵前出現了。”
陸菀心裡一跳,原來她對陸菡的排斥和敵意那麼明顯嗎?
誰讓陸菡的存在就是在提醒她隻是個鳩占鵲巢的人,和威寧侯府沒有任何關係,是農戶林家的女兒呢。幸好兄長陸雲馳是站在她這一邊的,縱容著她的所作所為。
陸菀半是抱怨半是撒嬌道,“那哥哥會討厭這樣的我嗎?畢竟她才是你的嫡親妹妹,而我什麼都不是。”
這也是她最擔心的問題。
“我的心裡隻有菀菀。”陸雲馳看著她,深情又彆有意味地道,“而且我很高興,菀菀不是我的妹妹。”
陸菀聽的心怦怦直跳,重生之後她為了未來能繼續留在侯府,而儘力討好親近陸雲馳,卻不想似乎做得過了些,令陸雲馳對她生了情意。
但這也令陸菀又驚又喜,如果僅僅是兄妹情分,她最多從侯府出嫁陪副普通嫁妝罷了,而且抱錯孩子的真相大白後,全京城的勳貴高門都知道她的真正出身,不可能求娶她了。
她所能觸及的天花板,便是威寧侯府了,若是能憑借陸雲馳喜歡她,成為威寧侯夫人,那就再也不用擔憂了。
陸菀抬起頭,一雙水潤的眸子如白兔般瑟瑟可愛,似乎無意提醒道,“母親要是知道了莊子的事,會不會……”
寧氏不信那什麼命格之說,隻在意誰是她親生的骨肉,對陸菀也是不假辭色。陸菀也是料想到寧氏一旦知道陸菡在莊子上死了,肯定會鬨起來的,說不定還會趕她走。而她又畢竟是陸雲馳的母親,孝道壓在頭上。
陸雲馳淡淡道,“那就讓母親在寧湘院多養病一段時日吧。”
陸雲馳自小就是個涼薄冷性的人,這麼多年來也唯有一個陸菀走進他心裡,整個侯府上下,他也隻在乎陸菀,便是生母親妹也都不放在心上。
“隻要有我在,誰也不能讓你離開侯府。”
陸雲馳將她抱在了懷裡,雙手放在她柔軟的腰肢上,下巴蹭著她精心調理過烏黑的秀發,鼻尖滿是她發間的馨香,“你腳傷好了麼,我送來的藥膏,侍女都有記得每天給你擦麼?”
陸菀麵上染了薄紅,有些羞澀,卻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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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然離開那莊子兼毀去所有痕跡後,在深山裡找了個破舊的小木屋,看樣子是入山的獵戶留宿的地方。不過四處已積了灰,應是廢棄了許久,無人來了,於是顧然暫時停留了下來。
離開時她也將莊子裡的財物搜刮了一遍,倒也不至於囊中羞澀。
簡單易容了一下後,顧然就下山去附近采買了所需要的物品,另外還去了藥堂找專門的大夫。顧然那點醫術主要是因為各種征戰在軍中學到的點皮毛,一個不好,可能就真的要廢了。
好在救治的還不算太晚,斷骨是接上了,但大夫也表示需要精心修養三五個月,否則也難與常人相同。
買來了足夠的物品後,顧然便開始了第二次的真正易容,論易容術,上個世界她可是學遍了精髓。
原身才十六歲,看著皮膚微黑,就是有些瘦弱,是窮苦人家長大的樣子,好不容易在侯府被寧氏精心養了半年,可在莊子上的半個月就被折騰回了原樣。但仔細看五官卻是標致的,有幾分美貌,畢竟親生父母模樣都不差。
顧然沒有看太久,就開始用和自己膚色相近的淡黃胭脂配合水不易溶的膠泥,仔細塗抹在臉上,又拿著易容工具對著鏡子仔細描畫。
待結束後就成了一位似模似樣的,麵容清秀的瘦弱少年。
隨後顧然租了個院子,買了兩個半大的少年少女,料理起居,雖說沒有身份文書,但是多出兩三倍的銀兩,也有人願意替她辦好。顧然也不擔心有人起了貪心劫財,她身上不僅還留著的藥粉,而且以她曾經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身手,莫說斷了一條腿,便是兩條腿都動不了,也能隨手間置人於死地。
不過做完這些事後,她身上的銀兩也花得所剩無幾了。
顧然想了想,是該找個貴人靠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