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未央宮椒房殿。
大殿燈火明亮,漢武帝背身站在大殿中,氣氛十分壓抑。
主父偃幾名臣僚躬身行禮。
穿著玄黑龍袍的天子背對著群臣,一言不發。
不知過了多久,就聽啪嗒一聲。
一封竹簡被漢武帝朝後方甩了出去,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漢武帝陰沉的開口:“朕的好臣子,朕才封了大庶長爵,他就膨脹了!”
“他是大英雄,定襄郡的大恩人,大漢的拯救者,他現在可以殺人,日後就會對朕動刀!”
主父偃幾人不明所以,但從漢武帝口中他們能知道,天子這是在說衛寧。
這個小子,究竟又做了什麼事?
他雖然不在長安,卻能將長安攪起這麼大的風雲,也是個人才!
主父偃小心翼翼的將竹簡奏疏拿起來。
這是定襄刺史趙純禮的奏疏。
“臣,趙純禮嘔血上書,請陛下替臣討回公道,今有士卒衛寧者,恃功而驕,目無王法,濫殺無辜,吾子因言語開罪其,其居功至傲,以刀在眾目睽睽之下殘忍殺吾子……”
主父偃雙目陡然瞪大,一臉不敢置信。
這個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在定襄隨便殺人?殺的還是刺史的兒子?
趙純禮是老派貴族之後,主父偃這些人和衛青一樣,都是寒門被提拔上來的。
主父偃忙不迭抱拳開口,道:“陛下,這其中說不得有什麼隱情……”
話未說完,便被劉徹揚聲製止:“隱情!有什麼隱情敢對趙純禮之子動刀?”
“這不是恃寵而驕是什麼?!”
無人敢回漢武帝的話。
年輕人,你又不是霍去病,你怎麼敢動手的。
如果在定襄動手的是霍去病,沒事,漢武帝這個做姨夫的會替他擺平。
但你衛寧是誰?
是,你是打過一場打仗,拯救了定襄郡。
飛鳥儘,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些道理你還是不懂。
即便現在陛下還需要你,但戰爭結束後,陛下還會需要你這個性子張揚跋扈的人嗎?
主父偃心中哀歎。
大殿再次陷入安靜。
踢踏踢踏的腳步聲在椒房殿外傳來。
一名太監急促走了進來,雙手抱著竹簡,躬身道:“陛下,衛大將軍從定襄來信。”
漢武帝揮手。
小太監急忙接過奏疏,躬身交給漢武帝。
他接過奏疏,安靜的看著,眉宇再次漸漸蹙了起來。
臉上神色有些複雜。
衛青這封來信,是替衛寧解釋為什麼要殺趙午第。
信件上說,是趙刺史的長子打開了城門,帶著匈奴人進入定襄郡。
兩人各說其詞。
漢武帝有些拿捏不準,將衛青的信件交給主父偃幾人。
他們看完後,表情和漢武帝一樣複雜。
董仲舒此時開口,對劉徹道:“陛下,兩方各說其詞,誰也沒有證據,臣認為不能草草處理了衛寧。”
漢武帝默不作聲。
無論是衛青還是趙純禮,在他心中的分量都很重。
現在兩人各說其詞,卻都沒有任何證據,該相信誰,這都需要這名天子自己判斷。
判斷對了,他英明神武,判斷錯了,千古昏君!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隻要他選擇相信其中一方,那另一方一定會遭遇滅頂之災。
這個時候,主父偃這些人是斷然不敢開口打擾漢武帝的。
他們也不可能開口替衛青說情,不能偏向衛青。
“爾等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