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宮,無緣殿。
陳阿嬌穿著當初被封後的鳳袍,濃妝豔抹,居高臨下的坐定,俯瞰著跨門而入的張湯等一眾禁軍。
她的臉上布滿濃烈的孤傲,仿佛她現在依舊是那個母儀天下光彩耀人的大漢皇後!
張湯愣了一下,呆怔的看著陳阿嬌,提醒道:“閣下僭越了。”
自陳阿嬌被廢後之後,漢武帝就沒有給陳阿嬌新的身份,張湯不知怎麼稱呼陳阿嬌,索性不說。
陳阿嬌冷漠的道:“僭越?你既已來,便知曉本宮做過什麼事,那不比僭越還要嚴重?”
張湯沉默了一下,問陳阿嬌道:“皇長子參與了這次策劃麼?還希望閣下如實相告,或許陛下會格外開恩。”
陳阿嬌淡漠的道:“他隻是個孩子,有能力參與這次策劃?”
“張大人也有孩子吧?作父母的難道會讓自己孩子親身涉險?”
“他什麼都不知道。”
張湯沉思了許久,才抬眸看著陳阿嬌,道:“你將其當成至親,可自我進來後,他卻從未來過這裡。”
張湯搖搖頭,反問陳阿嬌道:“你覺得他這種軟弱的品德,即便伱給他扶起來,又能如何?”
陳阿嬌厲聲道:“張湯!你放肆!他依舊是大漢的皇長子,你敢妄言?”
張湯歎口氣,他隻是希望陳阿嬌不要再執迷不悔了,不過對方既然執意不願說,張湯也沒辦法,他對陳阿嬌道:“陛下讓我還給你準備了酒和白綾,閣下選一個吧。”
陳阿嬌身軀微微顫抖,雖然她早已做好了準備,可當死亡逼近那一刻,她依舊會害怕,依舊會緊張。
她努力的裝出淡定的模樣,可身軀卻做不到。
她十歲嫁給漢武帝,年紀小小的便被立為皇後,那時他的徹哥對她百依百順……
可她總覺得自己家族對劉徹幫助那麼大,那自己無論如何在皇宮也該有特權吧?
她並不是一個聰明的女子,所以漸漸開始恃寵而驕,甚至開始忤逆劉徹的意思,她一直認為劉徹牽她們家族的,這個皇帝若不是他們家族,劉徹無法登基。
可她卻從未想過,那個時候的劉徹已經君臨天下,他有太多的危機需要處理,直到衛子夫入宮,劉徹便將陳阿嬌打入冷宮,她才明白自己情商多低,她才曉得劉徹終究不是權貴大族人家,他是天子啊。
陳阿嬌目光呆滯的看著張湯手中的兩個木質托盤,緩緩地起身,走到張湯麵前。
……
側殿,劉煥將自己關在房間內。
他不敢出來,儘管外麵的小宦官告訴劉煥說張湯帶著建章營騎來了,他依舊不敢出去。
他知道自己的母親命不久矣,他知道他的父皇絕不會再饒了自己的母親。
造反、刺殺……哪一個不是砍頭誅族的大罪?
他怕去了中廳正殿,怕陳阿嬌會提起他,怕他做的事被暴露出來。
“殿下。”
小宦官哽咽道:“主母快要死了,她定希望見你最後一麵。”
“您快去吧。”
小宦官跪在劉煥的殿外,砰砰砰的磕著頭。
劉煥隻是呆呆的坐在蒲團上,將雙耳捂住,不願聽到外麵發生的一切。
“殿下!”小宦官再次磕了三個頭,“小奴去陪主母了。”
那小宦官抹著眼淚,緩緩來到中廳正殿。
外麵的腳步聲響起,張湯回頭,陳阿嬌也麵帶希望的朝殿外望去,她多麼希望此時自己最驕傲的兒子能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