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上的時間還是很難熬的,尤其是現在這個年代的火車可沒有後世那麼管理嚴格,中間過道上滿滿當當擠滿了人不說,林時恒他們斜對麵坐在地上的一位大姐手上居然還拎了一隻活雞。
各種氣味混雜在一起,讓懷了孕原本就會不舒服的何雪珠更加難受了起來,她白著臉拚命強忍乾嘔,正在忍耐著,一雙手突然溫柔的將她的頭靠在了自己肩上,何雪珠抬眼,對上了林時恒關懷的視線。
“靠著我睡一會吧,睡一覺應該會好很多。”
這段時間的相處,每天被丈夫手把手的教導寫字,何雪珠心底最信任的人早就變成了他,此刻放鬆下來,乖乖靠將頭靠在身旁男人肩膀。
林時恒十分愛乾淨,她此刻就可以嗅到鼻尖的皂香,這段時間因為懷孕,何雪珠身體一直不怎麼舒服,但心中卻比以前安寧了百倍。
以前和時恒的相處,讓她覺得他們兩人隻是領了結婚證的陌生人,婚後生活更多的是與婆婆一起生活,從前她也會在心底偷偷安慰自己,時恒不帶她去部隊隻是擔心婆婆一個人在家裡,其實他也很愛重她這個妻子,不然也不會每個月都把一半的津貼郵回來。
想是這麼想,隻是心底,卻總是有著淡淡的自卑與怯意。
她害怕,害怕走的越來越高的時恒會突然發現妻子是多麼的沒用,害怕最終自己的下場會是被拋棄。
何雪珠不怕吃苦,也不怕挨罵,哪怕挨打也可以,她隻想留在這個家裡。
丈夫冷淡的態度,婆婆嫌棄的話語,都讓她戰戰兢兢,每天一睜開眼就拚命乾活,好寄希望表達出她是有用的信息。
如果真的被拋棄,何雪珠根本無處可去。
可現在,靠在丈夫寬厚的肩膀,鼻尖是熟悉皂香,她閉著眼,手輕輕搭在已經有一點微凸的腹部,唇角微微勾起著一抹安心的笑,在嘈雜的聲音中沉沉睡去。
何小寶剛上火車的時候還有些新鮮勁,等到周圍到處都是人和難聞的臭味,坐了幾個小時坐的他腰酸背痛,肚子也餓的咕咕叫的時候,那點子新鮮勁早就拋之腦後了。
之前何雪珠沒睡著的時候他還能口若懸河的跟姐姐姐夫吹噓自己在村裡和哥們打牌,一場就能贏多少多少,等到何雪珠一睡著,林時恒就不讓他說話了。
他想回家,想吃娘做的飯,想躺在他那床每次一有太陽就被媳婦拿出去曬的暖和被子上睡覺。
何小寶憋了幾個小時,越來越憋屈,忍不住開口:“姐夫……”
“噓。”
相貌俊美,穿著軍裝,即使坐了幾個小時腰板也依舊板直的男人快速給出了回應,“聲音小點,彆吵到你姐。”
吵到就吵到嘛!
娘不是說了,姐姐們都是丫頭片子,都得捧著他這個弟弟。
何小寶心裡滿滿都是腹誹,看著有大本事的姐夫這樣小心嗬護著三姐的模樣,又不敢像在家裡一樣不顧何雪珠感受,隻能壓低聲音,委屈又小聲的道:“姐夫,我餓了。”
“包裡有吃的。”
林時恒騰出一隻手,將包丟給了何小寶,“拿兩個饅頭吃。”
何小寶打開一看,果然看到有饅頭,他肚子餓的咕咕叫,正要拿出來吃,突然看到底下有兩個蘋果,眼睛立刻就亮了。
他雖然備受寵愛,家裡該窮還是窮,蘋果這樣的好東西,長這麼大可隻吃過一回。
他也沒打算問一聲,直接拿出來就要往嘴裡塞,還沒塞進去,林時恒直接伸出手給搶了過來。
何小寶愣愣的保持著張開嘴的姿勢呆呆望著他:“姐夫?”
從他們約好一起去部隊到現在,姐夫不都特彆照顧他嗎?
“這是給你姐吃的。”
林時恒一手拿過包,蘋果放回去,兩個饅頭丟給了何小寶。
何小寶抱著饅頭震驚了。
“姐夫,你咋能這麼對我呢?我是你弟弟啊!蘋果這麼好的東西,乾啥要給我姐吃!”
他的態度是如此的理所當然,畢竟從小到大,他娘給他灌輸的都是丫頭片子吃差的甚至沒得吃,他這個男娃就得吃最好的。
“小寶啊。”
林時恒將包放在膝蓋上,修長雙手落在妻子頭上穴位,不輕不重的按摩著確保她會睡的更沉,與妻弟目光對視,問道:
“你娶媳婦的錢,是不是姐夫給的?”
何小寶想了想,點頭:“對啊。”
雖然前麵兩個姐夫也給了,但還是這個三姐夫給的最多,要不然他娘也不會不搭理大姐夫二姐夫,專門每天去三姐夫家。
“每次你來家裡,我是不是都有好好招待你?”
何小寶嘿嘿笑:“姐夫你對我好,我也知道。”
雖然李家嬸嬸對他橫眉瞪眼,但是每次姐夫一回來,他還是能撈上點好處的。
看他笑的得意,林時恒繼續溫言細語:“那你知道,我為什麼對你這麼好嗎?”
何小寶這下回答不出來了,吭吭哧哧半天,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問了句:“因為咱們投緣?”
林時恒笑著搖頭,聲音依舊溫和,輕的隻有他們兩人能夠聽到:“小寶,你看看你,這麼大的人了,又沒擔當膽子又小還從不下地做活。”
“每天就知道打牌不說,還要剛剛生了孩子的媳婦照顧,對朋友沒義氣,對你|媽沒孝心,對孩子沒照顧,雖然膽子小不偷雞摸狗,但也沒少在村裡嘴欠,老實說,你能活這麼大沒被人打死,我很驚訝。”
何小寶愣愣的看著麵前溫和笑著的人:“姐、姐夫……”
林時恒笑著騰出一隻手,像是一個好哥哥一樣,溫柔的摸了摸何小寶的腦袋:“我對你好,是因為你是雪珠弟弟。”
“小寶,你姐高興了,姐夫就高興。”
“你姐姐不高興,姐夫也會讓你不高興的。”
他的笑容依舊很溫和,何小寶卻嚇得臉慘白,一直對他好的姐夫突然變成這樣,足以讓他連身體都在微微發抖。
“我、我要回家。”
“我要下車!”
林時恒收回手,先是嫌棄的在何小寶新衣服上擦了擦手指,才重新回到因為被按摩穴位而沉沉睡去的何雪珠頭間。
相貌俊美的男人聲音淡淡的提示:“小寶,之前你告訴姐夫,你和村裡那兩個混子每天都打牌是不是?他們還開了個小賭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