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公主的探花郎(6)(2 / 2)

當時的皇帝當然不會去想這事因為先帝允諾才會有那麼多人反對,隻會想著這些人中哪些是那柳公弟子,又有哪些和柳公交好。

雖然都是文官,但這件事卻讓他十分不爽的意識到了,在自己這個皇帝和柳公之間,這群吃著他俸祿的官員們選擇了柳公。

好,不是站在柳公那邊嗎?不是都覺得柳公就應該淡泊名利嗎?

先帝曾經允諾柳公可以不入朝為官,可沒說過他的女兒不能入後宮為妃。

一道聖旨,柳公的老來女便這麼被送進了宮,成為了早早香消玉殞隻留下一雙無人庇護兒女的柳妃。

當時皇帝在招柳家女入宮時也查探了清楚,雖然她沒有婚約,卻是默認了與娘家表哥結親,如果不出意外,柳家女會嫁給這個娘家表哥。

新手皇帝十分任性的當了這個意外。

他當時招人入宮隻是為了出一口被滿朝反對讓柳公入朝為官的悶氣。

結果柳家女入宮之後,皇帝卻又開始有一點喜歡上了這個相貌絕色滿腹墨香性情溫柔的女子。

兩人很是過了一段幸福時光,要不然沈湖陽也不會是長公主,更不會被賜予了隻有皇子才有的湖字輩分。

甜蜜過後,皇帝喜新厭舊的性子又冒了出來,恰好又是一年大選,他今天去那個宮裡,明天去這個宮裡,日子好不快活,女兒家本來就多心事,之前還對自己溫柔的皇帝移情彆戀,柳家女當然會難過。

她又不是那些從小被教育著“要當好一個主婦丈夫如果喜歡其他女人就要主動去幫他納反正賣身契在自己手裡就行”的世家女,柳公對妻子一心一意終生隻有她一人,哥哥也是如此對待嫂嫂,偏她入了宮,皇帝注定有著後宮佳麗三千,不會隻愛她一人。

要是皇帝不管她,她難過一段時間也就算了,反正人都是能看清現實和適應新生活的。

偏偏皇帝注意到了這種難過。

他並沒有去想‘因為我寵愛其他妃子所以她不高興了’,而是靈關一閃,思緒落在了‘就算是嫁給了我她也還是想著那個娘家表哥’上。

一察覺到自己很可能被戴了一頂無形的綠帽子,皇帝勃然大怒。

他一怒之下更加不願意去柳妃宮中,繼續過著去這裡去那裡就是不來你這裡的日子。

柳妃越來越難過,結果就是這個時候,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隻是懷孕又怎麼樣,皇帝不上心,生下來的孩子還是和大女兒一樣被父皇棄之一邊。

而且這個時候,皇帝竟然讓她一直喜歡武的哥哥去當了文官。

萬一哥哥和文官下屬溝通不良一生氣直接把人打死怎麼辦。

於是柳妃更加難過。

皇帝又注意到了她的難過。

他這次簡直要氣炸。

懷了朕的龍種還鬱鬱寡歡,心裡怎麼可能沒人!

一怒之下,他徹底不再去柳妃宮中。

一個沒有寵愛的妃子過的是什麼日子,皇帝自然是不會去想的,他隻知道,柳妃生下了五皇子後來求著他讓娘家人進宮見一麵,柳家人出宮不久,柳妃去世,隻剩下一雙兒女無人照拂。

而皇帝心中始終對著柳妃可能心中有人的事耿耿於懷。

說來說去,若不是他自己之前調查過柳妃差點嫁給娘家表哥,也不會一直在心裡梗著這麼一根刺。

不過說起來,他要是沒有調查到柳妃被默許嫁給娘家表哥並且柳公對這場婚事很滿意的話,也就不會讓為了讓柳公感受一下自己的憋屈將柳妃封妃了。

他這樣的神經病思想自然是不可能有人知道的,於是長公主與五皇子這對可憐的姐弟就這麼莫名其妙的遭了父皇厭棄。

五皇子還好,他從小就不受重視,早就已經習慣。

長公主沈湖陽卻是年少記事,零星記著一些當初父皇對她如何寵愛又是如何一夕之間變得冷淡。

其他妹妹羨慕她能夠得到和皇子一個排名的湖陽名字,她小時又何嘗不羨慕妹妹們能被父皇疼愛。

“我已經寫信回了家中,家中為了運送緊急貨物一直都備有好馬,若是不出意外,應當很快能夠趕到南城。”

趙河不知道這些陳年舊事,還在嚴肅的用手敲著桌子道:“這一次,家中應當會聽我的話,將所有庫存藥材全部運送過去,隻是不知道夠不夠。”

“趙兄可大概知曉數量?”

趙河說了個數,他畢竟是趙家人,即使平時忙著讀書,這些東西父母也不會瞞著他。

林時恒點了點頭,“朝廷賜下的藥材加上趙兄家人捐獻的,雖然有些勉強,應當是能夠撐過去。”

“勉強?”

趙河有些意外:“朝廷給的藥材不夠嗎?我還以為最多隻差一些。”

“事出緊急,隻能從國庫調取,隻是畢竟是陛下私庫,不會多出,再加上準備這些的官員會排去一些‘可能會死亡’的百姓。”

“這都是人命關天的時候了,朝廷怎麼還如此小氣!”

趙河一拍桌子怒而站起,“多給一些藥材,那便是多救了一些人命啊!!”

林時恒搖搖頭沒說話。

想要讓朝廷出錢,尤其是要給一個朝廷不太喜歡的小地方出錢,還是有些難度的。

“對了林兄,你讓我給你準備的飛鴿我已經準備好了,這是我讓我家在京城的掌櫃捎來的,它能直接飛到南城掌櫃家中。”

“多謝趙兄。”

“客氣客氣。”

趙河笑的爽朗,“隻望若是日後五殿下得了願,林兄能拉撥我一把。”

林時恒行禮的手一頓,抬起頭來,臉上露出了一抹淺笑。

“自然。”

“隻是不知趙兄是何時知曉愚弟想要助五殿下一臂之力?”

趙河笑容得意了幾分,望著麵前好友的眼中還帶著一些敬佩。

“林兄想必在答題時,便已經算到了五殿下會被派出京城吧?讓我捐獻藥材,給出瘟疫方子,也全都是你算好的。”

趙河越說眼中的亮意就越深,“那日我回去之後,越想越不對,林兄你這樣淡泊名利的高潔之士,怎麼可能會讓我為了官位才捐獻藥材,必定是有更深遠的道理,想了一|夜,我才堪堪想了個明白,五殿下出城那日,林兄你借了馬車要到城外去送五殿下,雖說林兄已經得了陛下旨意即將成為駙馬,可若是之前沒有交情的話,又怎好去相送。”

“瘟疫方子,捐獻藥材,甚至是下嫁公主,一定是林兄與五殿下早早便商議好的。”

“這便說明你們早早相識,殿試、不,會試前你們應當就認得!”

趙河的語氣越來越激動,等到最後,更是忍不住心中滿滿一片“我的好友算無遺策不聲不響搞大事”的激昂之情,雙掌交疊,對著林時恒重重拜下行禮。

“林兄謀算之深,思路之廣,我甘拜下風。”

再次看著他說了一大堆錯誤推算最終又得到正確結果的林時恒揮了揮袖子,滿臉淡然的回禮拜下。

“趙兄過獎。”

雖然聽不太懂,但反正是誇他的。

回禮就對了。

完全不知道京城此刻正在發生什麼的沈湖安正在病重的舅舅給出的人員名單下擰著眉看來看去。

“現在需要救治的百姓竟然如此多?可朝廷給出的名單卻比這上麵至少少了一半。”

他之前看朝廷給出名錄的時候還想過南城可憐,本就城小,一場災難下來竟然就剩下了這麼點人,結果現在一看,卻與朝廷那邊完全不一樣。

但朝廷是按照名錄上的數量來往下撥草藥救人啊!

現在太醫道那姐弟兩個脈象已經漸漸平穩下來,臉上的麻點雖然還在卻沒有再吐,都安然睡去。

也就是說,這個方子是有效的。

在沈湖安興奮的要宣布趕緊熬製藥物救人時,卻得知藥材不夠??

這簡直就是給自從出了京便一直一波三折的沈湖安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潑完冷水還不算,又刮起大風刮得他渾身徹骨冰寒,直恨不得提劍衝進京城去把這麼安排的官員給砍成三截!

柳青仙不似還年輕的沈湖安那般憤憤,而是很習慣的道:“朝廷行事一向如此,殿下與其惱怒,還不如儘快去尋找城中藥店,購買藥材的銀兩從我這裡出便可。”

“怎麼能讓舅舅出,舅舅府中清貧,本就日子難過,我這次來也是帶了銀兩的,我來便好。”

真*清貧的沈湖安硬著頭皮說完站起來就要派人去買草藥,就算是藥店無人,也要記錄下數量,等到一切安定下來後按照市價將買藥材的錢歸還。

這是那無名官員給他的信裡麵所說,並且還特地標明了若是無主的地方,沈湖安在派人取走裡麵東西之後,一定要讓人貼個告示,一是免得主人回來不知道到哪裡去拿錢,二是要讓南城百姓知曉他五皇子是一個拿了東西會給錢的好皇子。

沈湖安撇嘴,他本來就是個好皇子。

雖然還是對那人的身份有些疑慮,但觀這信件,怎麼看說的都對,一路上又試了試上麵所謂的禦下法子。

雖然對“和下屬一起找個林子噓噓”“與下屬一起吃乾巴巴硬邦邦難吃要死的乾糧”“在遇到危險時再怎麼害怕也要撐住了拔劍擺出一副保護身後下屬的模樣,儘管隨便一個下屬拎出來都不需要他保護”這種法子有著疑慮,但等到做完之後,沈湖安驚奇的發現,那些原本看向他時還帶著些許輕蔑的兵將們居然真的對他親熱了許多。

具體實施在他忍著難吃硬著頭皮吃乾糧時,跟隨的將士獻給了他一塊肉乾。

隻有一塊,卻讓自從出了京就再也沒品嘗過肉味道的沈湖安吃的差點沒哭出來。

他倒是想停下馬去打隻兔子回來解饞,隻是這信件上說,必須要和下屬擺出一副“你吃什麼我也吃什麼”的樣子來,沈湖安又想讓大家一起打兔子吃兔子,可後麵又道一路上必須要日夜兼程不能浪費時間,尤其是不能讓彆人覺得他這個皇子果真吃不得苦,趕去救人的路上都要吃野味。

真的吃不得苦的沈湖安這一路上簡直吃了大苦,無數次他都想不乾了,又想到若是自己那偉大的願望,硬生生給挺了下來。

好在雖然自我感覺吃了很多苦頭,等到了南城時,這些將士望向他的視線已經帶上了仰慕與敬佩,甚至還有人主動和他攀談,言語間十分親近,沈湖安也就不再糾結,接下來的安排直接按照信件上麵的教導這麼做。

先找出試藥的病患,等到方子確定有效了,再告訴所有兵將,打消他們可能會感染瘟疫的恐懼,接著就可以安排這群將士去乾活了。

乾活之前,還得說點什麼。

沈湖安掏出信看了看寫信人生怕他不知道該怎麼說特地寫下來的話,默背一遍記下後又寶貝兮兮的將信揣回兜裡。

這才咳嗽一聲,走到了太守府寬大的練武場上。

至於為什麼文官的府裡有練武場和練武場上那兩個巨大駭人的鐵錘,這不重要。

沈湖安站在了上方,望著下麵那密密麻麻站著一直排到了太守府外的兵將,他們穿著盔甲,手持長矛,都安靜的抬起頭望著他,眼中寫著信服。

本來還有點緊張的沈湖安更加緊張,還好他記性好,直接背出了信件上所寫的話。

“之前擔憂一路疲憊,再加上病症未去除,這才隻讓諸位休憩,現在太醫來報,病症已除,諸位將士,便與我一道前去將藥物分發給百姓。”

“諸位切記,一不可對百姓動粗,二不可取百姓私物!三不可擅自離城,可應我否?!”

底下的將士們一呼百應,立刻扯著嗓子大聲回應。

“是!!”

“遵殿下所說!!”

此刻,眼見著這麼多的人站在底下步伐整齊身穿一抹一樣的鎧甲望著自己。

那仰慕敬佩的視線宛如在看著他們的主君。

沈湖安心中一跳。

從前那隻有一個籠統的想要坐在龍椅上的想法徹底被加固。

此刻,他想的是,若是日後穿著龍袍,底下站著的不再是一千兵馬而是一萬甚至十萬。

他站在高處,兵將們站在底下,就這樣望著他。

那樣的情景,該有多麼令人向往。

沈湖安握緊了雙拳,原本心中的緊張明明都不在了,心卻還是激動地砰砰跳動起來。

這一刻,他終於清晰的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皇位!!

他要登上皇位,守護姐姐!

想到未來自己給姐姐撐腰的那一日,沈湖安麵上神情冷凝,唇角卻得意的微微勾了起來。

現在要做的,就是按照那名雖然沒有告知名字卻看得出來胸有溝壑的先生贈與的信件,將南城之事處理妥當,讓父皇刮目相看,若是能夠在回京之後認識一下那先生就好了,此等厲害人物,一定要收入自己賬下。

等到他在先生的幫助下登上皇位,他要像是先帝一樣,若是駙馬對姐姐不好,他就可以隨隨便便的驅逐掉駙馬!!

沈湖安相信,那一日,絕不會遠!

不過回京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好好嚇唬一番駙馬,讓他不敢對姐姐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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