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還道他與你相配,也沒攔著你們私底下見麵,回了國一知道他是個什麼人我就立刻跟你說了個清楚,你怎麼就是死性不改?!”
他說的呼哧呼哧直喘粗氣,氣的指著女兒的手都在顫抖:“若是他心裡真的有你,為何要瞞著你有妻子的事,讓我們都以為你們男未婚女未嫁,茯苓,你就聽我的話,趕緊和這個人斷了,他當初既然能那樣絕情的對待為他生子的妻子,日後就也能這樣對待你。”
“不是的爹。”
任茯苓急的額頭冒了汗,趕緊替情郎辯解:“當初我們在國外互訴衷腸後,雲傾沒有瞞著我他在國內有妻子,他沒有騙人,隻是我怕你們擔心沒告訴你們而已。”
任父一雙眼簡直目眥欲裂:“你說什麼??!!”
“你都知道他有妻室了,還與他來往?!”
“隻是舊社會的包辦婚姻而已,又不能代表什麼,我……”
“畜生!!!”
——啪!
任父不等她說完,就一巴掌甩在了女兒臉上,一雙眼中滿是陌生:“我怎麼教養出了你這樣的女兒!!”
“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你這是在作孽!”
任茯苓被這一巴掌打的臉偏了過去,從未吃過苦的白嫩臉蛋上立刻浮現出了掌印來,她不可置信的轉頭紅著眼看向父親。
“爹!你就為了這個打我??”
“雲傾根本就不喜歡方黎澄,隻是父母之命才不得已娶了她,就算是我不要他們離婚,方黎澄得不到丈夫的喜歡,一輩子也不會幸福的,我讓他們離婚,分明是在救她和雲傾!”
任父簡直要被親生女兒的發言給驚呆了。
他不敢相信的看著麵前這個一向被捧在手心裡寵著的小女兒,“你、這些話,你都是從哪裡聽來的?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我當然知道!”
任茯苓倔強的抬起頭,一雙含淚的眼中滿是堅決:“爹,你阻止不了我的,我一定要嫁給雲傾,如果你覺得我們這樣做愧對方家,我可以去跟方黎澄道歉。”
任父定定的望著她,心漸漸冷了下來,看向女兒的視線中也淡下。
“我今天來找你,是想告訴你,不日金城就要來一位大帥,姓林名九,我打聽到他年歲二十左右,行事雷厲風行,手底下的人都十分信服他,聽聞長相也是極其英俊,還未成婚。”
“我知道你一向敬佩愛國的英雄,如此優秀的人物,你若是有意,我就舍出這張臉去,讓你能與這位大帥見上一麵……”
任茯苓神情堅決:“爹不用再說了,我一顆心都在雲傾身上,此生,非沈家婦不做!”
“好,好!!”
任父看著女兒的神色愈發冷了,“既然如此,日後,你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去吧。”
“隻要以後順了你的心意之後,莫要再後悔!”
說完,他甩袖而去,隻留下任茯苓雙目堅定,心中激動,迫不及待的想要衝到沈家去告訴沈雲傾,自己終於說服了爹爹,日後,他們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心驚膽戰。
第二日,任茯苓果真告訴了沈雲傾這個消息,沈雲傾也如她所想的那樣,激動不已,也顧不上這裡是大庭廣眾,當即抱著任茯苓就轉了一圈。
“太好了茯苓!!我馬上就去你家提親,你終於可以嫁給我了!!”
路過的百姓們飯都吃不飽,對這場景也沒了看熱鬨的心情,倒是又碰上了當初的紈絝子弟,瞧著這一幕嘖嘖出聲。
“真夠惡心的,居然當街摟摟抱抱,還未成婚就拉拉扯扯讓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抱著腰,沈夫人一直都注重禮儀與規矩,怎麼可能接受這樣一個兒媳婦。”
要知道,雖然現在女子也可以與男人一起穿著洋裝露麵,可很多印在人心中的規矩還沒改,如當街被男人抱起這樣的場景,除非已婚夫妻,否則也隻有賣身的女人才能乾得出來了。
自從五年前親眼見證又傳播了沈雲傾的一番行為後,沈雲傾自然是恨上了這幾個紈絝子弟,很是言語衝突了一番,還特地寫了首詩嘲諷這些紈絝整日隻知道花銷家中不自食其力。
這下子可是直接捅了馬蜂窩了。
說他們花銷家裡,也沒瞧見沈雲傾沈大少去工作花自己的錢啊,都是靠著家裡養著的,不就是會寫幾首酸詩,至於這樣得意嗎?
從那之後,這幾個紈絝就算是跟沈雲傾杠上了,沈雲傾拋棄妻子的名聲之所以臭名遠播,其中可沒少了他們幾人出力。
如今瞧見這一幕,幾人對了個眼神,立刻便知道了下次聚會要傳播什麼八卦了。
反正現在沈家隻是強弩之末,沈雲傾除了寫寫字也沒什麼彆的大本事,隨便招惹都不怕人報複的。
他們嘻嘻哈哈勾肩搭背要走,卻瞧著兩個女人帶著個孩子,身後跟著幾個丫頭,也正往這邊望過來,恰巧瞧見了這一幕。
“那好像是方夫人。”
“旁邊那個是方小姐吧,那她牽著的孩子豈不是……”
幾人雖然行事無忌,卻也知道方小姐的確可憐,五年前被拋棄也就算了,如今還帶著孩子親眼瞧見了拋棄自己的前夫與彆的女人親密,頓時麵麵相覷,也失了調笑的心。
他們勾肩搭背悄無聲息的走了,方黎澄也收回了看向那邊緊緊相擁兩人的目光。
“娘,我們走吧。”
方夫人臉鐵青,瞧著這一幕,呸了一聲:“真是蛇鼠一窩,男的喪良心,女的不要臉!”
“聽說國外男女之間還有貼麵禮,也許他們是習慣了國外的生活吧。”
與恨得咬牙切齒的方夫人不同,方黎澄很平靜,要說有什麼的話,隻是擔心孩子會不會多想了。
畢竟這孩子從懂事起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們也沒有想要瞞著他,也沒對當初的事添油加醋,隻順其自然,等到孩子長大,若是想要回到沈家,她也不會攔著。
可到底,讓五歲的孩子親眼看到生父與人親熱,還是超出了方黎澄的設想範圍。
她有些擔憂的低頭望去,果然見到兒子緊緊抿唇,死死盯著那一幕。
他和沈雲傾沒有真正見過麵,但卻知道他的性命,方才隨著她們從布店出來,聽到身後小丫頭驚呼是沈大少,小小年紀的孩童就知曉了這是自己生父。
“好了,走吧,難得出來一趟,不是說要帶鄭哥兒去拜見先生嗎,再不去天就黑下來了。”
方黎澄說著,緩緩彎腰,將小小的兒子抱在懷中,不讓他再去看那邊的兩人。
方鄭兩隻小手抱住母親,乖乖依偎在她懷中,細嫩聲音帶著稚氣:“娘,我保護你。”
方黎澄心中一暖,溫聲應下,揉了揉兒子的頭,側身對著方夫人說著:“聽說那張先生收學生一向嚴謹,也不知道鄭哥兒能不能被收下。”
方夫人也有些擔憂,她與深居簡出的女兒不同,平日裡多多少少也要出些門,對張先生的收學生方式大致知曉一些,張先生本事是有,隻是卻隻收名門望族,若是方父還在也就沒關係,可如今方家敗落,也不知道張先生會不會願意收下。
之前方鄭自小一直都是由在外麵請來的寇先生教導,這名寇先生是兩年前來到方家自薦先生,兩年來一直將方鄭教導的極好,隻是這幾日先生突然道再不能清閒下去,日後自然有人教導方鄭,就此離開了方家。
她們想著不能讓方鄭斷了學習,打聽了一下,選了張先生打算讓方鄭跟著學習。
提起了孩子的教育問題,母女兩人沒再去看沈雲傾任茯苓,對她們來說,關注這兩人除了讓自己更加堵心之外並沒有什麼其他的用處。
隻是兩人不願和他們多做糾纏,卻還是逃脫不開這段孽緣。
方夫人與方黎澄帶著孩子被張先生府上的小子客客氣氣送到門外,口稱方鄭年紀幼小,才學疏淺,恐怕張先生教不了時,恰巧沈雲傾帶著任茯苓路過。
要是假裝沒看到,雙方都各走一邊也就算了,偏偏任茯苓看到了這一幕,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站住腳步,問向沈雲傾:“這就是那個孩子?真是可憐,連張先生都不願意收他,看來他與你不太相似。”
沈雲傾望向那個遠遠冷著臉看過來的小小孩童,眉皺起來,心中嫌棄他小小年紀就如此冷漠,口中也不免多了幾分貶低:“方黎澄大字不識,不會教導孩子也正常。”
“原來是這樣。”
任茯苓同情的又看了一眼,挽住一旁的戀人,大度道:“等到我們成婚,便將他接回來吧,到時我親自教導,好歹也是你的孩子,怎麼能成為一個庸才。”
沒想到戀人竟然如此體貼大度,沈雲傾看向她的視線頓時柔和了不少,溫聲道:“茯苓,我知道你性子溫善,不過既然當初方家執意帶走了這個孩子,我也不會再去接回來,日後等你我成婚,生了長子,我們再悉心教導,免得讓他步了這個孩子的後塵。”
他們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話間全然沒將方家的意見放在眼中,顯然不覺得方家能夠阻止他們做什麼。
隨著方家人下了階梯,自然能聽清楚他們都說了什麼。
方黎澄臉色冰冷,握緊了兒子的手,還不等她開口,方鄭就已經護娘心切的擋在了她們麵前。
“你們要怎麼教導你們的孩子,那是你們的事,在我家人麵前說這些是想做什麼,炫耀你們多麼恩愛嗎?”
沈雲傾臉上的柔情一頓,轉頭過來望向這個長子,眼神嫌惡,他自覺自己是這孩子的親父,自然有資格教導,說出的話中也帶上了長輩對晚輩的訓斥:“這就是你對長輩說話的態度嗎?方家就這麼教導你的?”
“先不說你算不算是我的長輩,我方家的事,關你何事,背後不論人是非,你們卻還要惡心些,竟然當麵議論彆人,你的態度又在哪裡!”
他人小小,卻口齒清晰,聲音雖然稚嫩,其中的諷刺卻沒落下,直聽的沈雲傾麵色鐵青,上前一步。
“小小孩童,頑劣不堪,竟敢這樣對親父說話!”
“拋棄妻子之人,也算是我的親父?”
“好!!看來這五年對你放任不管是我太過想當然,看看你這五年都學了些什麼,今日,你便和我回沈家,我定要好好教導你!”
沈雲傾自覺自己是方鄭的親生父親,眼見著他這麼小的一個人竟然如此敵視自己,頓時心中升起怒火,打算好好將他帶回去管教。
方家人大驚,連忙伸手去攔,方鄭也沒想到這沈雲傾竟然如此不講究,知曉自己若是被抓回沈家,娘親姥姥也沒辦法將他帶出來,連忙邁著小短腿一溜煙的往後跑去。
城門這幾日因為林大帥眼看著要過來,增添了不少巡視的大兵,他小舅舅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官,往常也沒少帶著他來城門這邊玩,今日必定也在,隻要他跑去找舅舅救命,那沈雲傾也就無計可施了。
方鄭腦子靈活,又自小被寇先生教導,輕鬆想清楚了如何破解後,便一股腦的往城門跑。
隻是還沒等他跑上幾步,一直緊閉的城門大開,一個個威風凜凜穿著軍服的大兵們出現在了城門口,為首的,便是穿著貼身軍裝戴著軍帽,右手持槍,看起來威風凜凜騎在馬上緩緩走來的那個男人。
方鄭還從未見過如此威風的情景,一時間,竟然有些被震傻了,小小身子呆呆站在原處,揚起小臉去看那個因為坐在馬上顯得十分高大的英俊男人。
在這個仿佛渾身上下都寫著“威風”的男人身後,也有一人騎著馬跟了過來,一眼瞧見地上的方鄭,頓時訝異道:“鄭哥兒?”
方鄭被這一聲叫的回了聲,呆呆望過去,也驚訝叫道:“寇先生?”
“鄭哥兒?”
他這一聲出來,坐在馬上的男人眼中露出訝異與喜色來,翻身下馬,一把將小小的孩童抱在懷中,十分順手的掂了掂重量,“你就是鄭哥兒?怎麼一個人在這?不知曉大軍入城危險嗎?”
方鄭有些不解為何他的態度如此親近,卻也因為看到了寇先生而微微放鬆下來,乖乖縮在這個陌生人懷中回答道:“我與母親姥姥出來的,她們在前麵。”
林時恒燦然一笑,抱著孩子上了馬,讓他坐在前頭抓緊韁繩,“走,我帶你尋她們去!”
而正處在混亂中的幾人也發現了方鄭消失不見,方黎澄頓時軟了腿,也顧不上攔著沈雲傾,神情慌亂的四處找尋。
如今金城也就表麵光,一個小孩子,若是被人捉去了,被煮成一鍋肉也是大有可能的。
沈雲傾瞧著她焦急的亂了心神的樣子,再看一旁眼中擔憂神情卻依舊淡定的任茯苓,心中越發嫌棄這個前妻不登大雅之堂,皺著眉隨口道:“不過就是跑丟了,你何必如此驚慌,再讓人看了笑話去。”
不過就是跑丟了……
一向性子溫婉從不大聲說一句話的方黎澄頓住腳步,紅著眼轉身,惡狠狠的一巴掌揮在了他的臉上。
“若是鄭哥兒出了什麼事,我就是拚了這條命不要,也要讓你償命!!”
“你打我?”
沈雲傾被這一巴掌打懵了,感受著臉上的劇痛,在意識清醒之前身子便先一步的揮拳上前。
“你這個粗鄙……”
——砰砰砰!!
三聲劇烈槍響響徹雲霄。
“啊——”
沈雲傾慘嚎著捂住挨了三個槍子的手臂後退,方黎澄被槍響驚的下意識捂住雙耳,抬起眼,卻見一匹馬停在了跟前,她呆呆抬起頭,望了過去。
馬上的男人一身軍裝,眉目鋒利,右手收起槍,左手攬住韁繩,懷中正是丟失不見的方鄭。
他與她對上視線,展眉一笑。
“姐姐,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