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像是林時恒所期望的那樣, 兩個狼狽為奸的表麵夫妻反目成仇,在警方趕來時,因為一直在互相扭打, 他們誰也沒有逃的了。
原本警方來是抓王仁義,可他又怎麼甘心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抓進去而這個要背叛自己的女人好端端的呢。
他拿出了那段錄音, 此刻不管是誰發給他的都沒關係,反正隻要這段錄音被證明是真實的,即使兩人都沒來得及做什麼, 光是王仁義這個人證和他們本打算做什麼就足夠判刑了。
看著林母那不敢相信的視線, 王仁義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來。
這段錄音將會是兩人綁架未遂的最有利證據,尤其是綁架對象還是一個七歲的小女孩,再加上林母還和這個孩子有血緣關係, 足夠讓法官在判決時加大刑期了。
當然, 作為舉報者也是同謀的王仁義也跑不了,可到了現在, 他哪裡還在乎這些。
反正他被關進星獄是注定的,被關一輩子也是注定的, 罪行再多一點少一點又有什麼區彆?
抱著這樣的想法,即使林母竭力阻止威脅,在法庭上, 這個肥胖的中年男人也還是快速的將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他還十分機智的將“為什麼產出質量不過關的治療營養液”這一口大黑鍋甩在了林母身上。
她承不承認都沒關係, 反正人證物證都在, 即使隻按照綁架罪處置, 下場也是被關在星獄一輩子。
而林母唯一的希望就是她的兒子。
在刑期還沒有下來之前,她被暫時關押在中轉所中,聯邦會按照罪行來分配各個犯人,林母也就被關押在了一群綁架犯中間。
藍星好人很多,可不代表沒有壞人。
林母是一個壞人,但她的壞隻是對著無力反抗的孩子,她甚至隻敢對著自己親生的孩子壞,因為知道就算是被發現,她也可以依仗著母親這一重天然身份來為自己獲取豁免。
不幸的是,這一次,她的孩子顯然被她傷透了心,自從她被抓,一向濡慕著她的林時恒一次都沒有來看望她。
而讓林母痛苦的是,中轉所裡的壞人不隻是她一個,而且比起隻會對著弱者壞的林母,這些犯人可是一視同仁。
儘管有獄警盯著,可獄警總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的監管著一群犯人,她收到了從前想都沒想過的暴力,而且因為大家都是要被送到星獄關上一輩子,顯然這些犯人並沒有手下留情的打算。
就算是林母去找獄警求助,下一次,她們出手會更重。
漸漸的,她學會了閉嘴,沉默的忍耐著這些人的欺負。
有時候在被粗暴的推搡時,她腦海中會一閃而過一個小小的身影。
林餘有被家裡人欺負,林母一直都知道,她看見過很多次,家裡的一些傭人隨了王仁義的脾氣,對著厲害人物就卑躬屈膝,對待弱小的人和事務就要多橫有多橫。
林母是家裡的夫人,她隻要嗬斥一句,這些最會看人眼色的小人一定不敢再欺負林餘,可她沒有。
她隻是不屑的看了一眼被故意推到地上的小女兒,就那麼穿著她華麗昂貴的衣服,高傲的仰起頭離開。
那個時候,她隻覺得這個小丫頭果然一點都不像自己,被人欺負了也不吱聲,隻會悶不做聲的忍受。
是讓她最討厭和看不起的軟弱。
可等到暴力降臨在自己身上,她才體會到,就算是出聲了也沒人來救自己的生活多麼可怕。
林母不後悔那樣對待林餘,她隻後悔為什麼沒有早早地籠絡住有價值的林時恒。
這一天,她在站起來洗漱時不小心踩到了一個人的鞋子,那人是個暴脾氣,直接抓住她的頭發就將她的頭撞在了鐵欄杆上。
砰砰砰——
頭和鐵欄杆碰觸發出了劇烈的聲響,林母頭一陣劇痛,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額頭有什麼濕潤的東西流了下來。
是血。
熟悉的血。
她沒有喊痛,因為喊痛隻會讓接下來的疼痛更加重一些。
鎖鏈聲在外麵響起,那個抓住她頭發的女人立刻鬆開了手,林母虛弱的抓著欄杆,因為流血而眼前一陣陣發黑。
獄警走了進來,看到這一幕皺起了眉:“說過多少次,不準打人!”
“哪有啊警官。”
那個剛剛才毫不留情抓著她頭往欄杆上撞的女人放肆的笑著:“這個弱雞自己站不穩摔倒了而已。”
他們隻是中轉站,沒有懲罰措施,因此獄警隻是警告的看了她們幾眼,就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守犯人是很無聊的,好在這裡安裝了電視,獄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開電視,裡麵率先露出的是一張林母熟悉的臉。
“雖然我的股份是最多的,但因為對做生意一竅不通,311集團一直都是我的兩個朋友在打理。”
“目前我們都還沒有畢業,我想我以後會將更多精力放在研究上,我的妹妹在這之前險些遭遇一場綁架,為此我為她量身訂造了一套防護裝備,比起芯片那有些脆弱的防護,這一套防護裝備可以輕鬆擊垮一個巨齒鯊。”
說著,鏡頭裡的那個男人帶著靦腆笑容點開了手臂上一個按鈕,為大家演示了一下這套防護裝備殺傷力有多麼驚人。
“當然,這些當然也會在311集團出售,隻是為了防止某些不法分子用它來做一些不太好的事,裝備自帶檢測功能,隻有在檢測到宿主受到威脅和前方的確是有敵人時,才會開啟攻擊,對於防護裝備,我還有更多的想法……”
電視上的那個男人笑容依舊溫和靦腆,說出的話卻帶著十足的殺傷力,再配合著那按下小小按鈕後,一向以最愛希冀人類殘暴的巨鯊獸倒下的場景,相信看過這個采訪的人隻要是不瘋不傻,都不會再把壞主意打在他或者是他的家人身上。
而等到展示完自己現在和未來打算製作的武器後,林時恒那邊的投影收了起來,換成了主持人的臉,觀眾們聽著主持人用著一種遺憾的語氣科普。
“311集團的最大股東林總原本一心想要選修園林專業,隻是在他剛剛與同寢室的兩個好兄弟一同創建了311想要與家人分享他的喜悅時,驚人的事情發生了,林總的親生母親竟然夥同他的繼父要綁架林總的妹妹,並且從一開始就打算拿到錢後撕票。”
“據調查,這一可怖又讓人覺得心寒的行為最終目的是圖財,可就在他們設定計劃決定開始綁架的前夜,林總才剛剛做出要將自己的一部分股份轉給母親的決定……”
獄警也許是覺得沒什麼看頭了,換了一個頻道,完全沒注意就在自己身後,正有一個滿頭是血的女人呆愣的望著電視方向。
犯人們也注意到了這個新聞,在獄警換了頻道之後無聊的隨口說了兩句。
“那個綁架親生女兒的女人也太傻了,那可是她的親兒子,都打算把股份轉給她了,肯定特彆孝順,她乾這麼一出,不是瞎折騰嗎!”
“說不定是被男人迷了心智呢,沒看見裡麵說是和繼父同夥嗎?不過要我說,她就是太蠢了,到手的富貴都能給推出去。”
“我兒子要是有這麼孝順,我也不至於淪落到這裡了,311的股份,哪怕是百分之一都夠一個人奢侈的的過一輩子了吧。”
她們的話就像是一柄柄利劍一樣狠狠刺穿了林母的心臟。
這些利劍在讓她痛到無法呼吸時又提醒著她。
因為她的愚蠢失去了什麼。
原來,就差一天嗎?
隻要她沒有打算綁架林餘,那些股份就是她的了,311的股份,那可是311的股份啊。
哪怕是她沒有提出要撕票呢,她生的大兒子她知道,那麼心軟,那麼軟弱,隻要她哭一哭求一求,他肯定會原諒她的。
可現在不行了,她說出要撕票林餘後,林時恒就再也不會原諒她了。
她的星幣,她的股份,什麼都沒了……
林母軟軟的癱在地上,仿佛看到一個眼中滿是清澈的黑發孩子焦急跑過來,像是一隻護主的小狗一樣跑前跑後圍著她關心。
“媽媽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彆難過媽媽,爸爸走了還有我,我已經十一歲了,能夠照顧好你的。”
即使知道這是自己的幻覺,林母也還是忍不住顫抖著衝那個孩子伸出了手。
可還不等到她觸碰到他,下一秒,他就化為許多光點消失不見了。
***
“同學們,現在要參觀的是星獄。”
拿著大喇叭的老師站在船板上,用著溫柔的聲音介紹:“大家都知道,觸犯藍星法律,又罪無可赦的罪人會被關在星獄,比起普通監獄,星獄關押的都是一些有著大罪的犯人,從他們被關進來的這一刻,就不再是藍星人,要一直被關押到死才被允許火化,再將骨灰交給家人埋葬。”
參觀星獄也是前兩年才興盛起來的,由聯邦與軍部聯手批下,再由學校申請,被批準後才會由官方的小型飛船將學生們送到這顆荒蕪星球,參觀這些被關進星獄的犯人們每天都是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藍星雖然沒有死罪,可當政者卻不是那種將自己的善心送給犯罪者的傻瓜。
他們的善良與仁心都是給無辜的平民留著的。
批準學生們來參觀,也隻是讓這些三觀還未徹底定性的孩子們好好看一看,犯罪會得到什麼樣的下場。
他們不會下船,隻會站在上方,遙遠又近距離的查看著底下那些犯人們在做什麼,有老師拿著喇叭在一旁介紹。
“星獄的犯人們會在天剛剛蒙蒙亮的時候被強製起床,洗漱過後每人會發一瓶最廉價的營養液,大家都知道,廉價的營養液味道是非常難喝的,而且這樣的一瓶營養液隻夠一頓的量。”
“接下來他們就需要開始自己的工作了,星獄裡的工作就是搬運礦石,這座星球之所以被選為星獄地點,就是因為上麵有著種類繁多的礦石可以開采,儀器會為每個犯人檢測,查看他們的體能,最後根據體能,將當天上午的任務發放到犯人手中。”
“因為已經檢測過,所以偷懶的話會很容易被看出來,而隻有完成了任務的犯人才可以得到中午的營養液,下午同理,他們一般隻有在晚上天黑後才可以開始休息,而且這種休息還是在獄警的監督下,可以說一入星獄,下半輩子就會一直過上這樣的生活。”
“啊……”
一些學生發出驚歎聲來,還有一部分學生好奇的問道:“那他們要是不想做這些怎麼辦?”
“不想做就沒有營養液喝啊。”老師的回答很自然,她看向顯然覺得這很殘酷的學生,溫柔的解釋著:“托尼,你要知道,這些犯人被關進星獄前都會經過法庭審判,隻有在證據齊全的情況下,他們才會被送到這裡來,也許你看著做苦工的他們覺得他們很可憐,可他們是因為犯了錯才會被送到這裡來。”
“也許是殺人,也許是殺人未遂,隻有那些罪行深重的人,法官才會判決他們流放星獄,所以孩子們,以後就算是生活再怎麼苦難,也千萬不要做下這些錯事,比起日複一日永無止境的重複著挖采礦石的苦,那些都不算什麼。”
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見老師接著開始介紹星獄裡都有些什麼礦石,悄悄離開了自己的朋友們,溜到了女孩子們那邊。
他走到一個穿著運動裝的女孩身邊,她麵容俏麗,梳著高高馬尾,臉色白嫩紅潤,一看就是在蜜罐裡長大的孩子,正好奇的趴在飛船邊上,透過護欄往下望去。
“嘿!”
年輕的小夥子躡手躡腳走過去,臉上帶著惡作劇的笑容,在走到女孩身邊時,猛地提高聲音叫了一聲。
“喬治,我覺得這不好玩。”
林餘頭也沒回就知道是誰這麼無聊,懶懶回了一句後,連頭也沒回。
“小餘,為什麼你總是能猜到是我。”
沒有成功嚇到她,喬治有些遺憾的歎了口氣,也跟著趴在了飛船邊,透過飛船給出的遠視功能查看底下活動著的犯人們。
林餘順口道:“可能因為隻有你才會這麼幼稚吧。”
“哪有!我可是隻對著你這樣好不好!”
喬治是個很英俊的小夥子,這一點從他即使整張臉都快要貼到護欄玻璃上五官也依舊帥氣就可以看得出來,他絮絮叨叨的抱怨著:“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時恒哥總是對我抱有偏見,上次我去你家裡找你,他居然騙我說你不在,結果我隻在門口蹲了五分鐘,你就出現在院子裡了。”
“哥哥說的是我不在房間裡。”
林餘終於轉頭看向了他,認認真真的解釋著:“我當時正在練舞房裡跳舞,的確是不在房間裡,所以他根本沒有騙你,是你太傻,聽到我不在房間就走了。”
“分明是他故意糊弄我,要不然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你在練舞房,我說小餘,你都十七歲了,為什麼你哥哥還把你看的這麼嚴嚴實實。”
“因為法定成人年齡是十八歲。”
林餘又轉過身去望向下方:“哥哥一直有告訴我,隻有到了十八歲我才可以接受你的追求,不過他也說過,如果我真的答應你了,他當天會做全豬宴。”
喬治先是高興,又是迷茫:“全豬宴?為什麼要做?不過沒關係,隻要他不再像是一頭巨鯊獸一樣擋在我們中間,哪怕他要做掉一張桌子我都可以麵不改色的吃下去。”
“我也不知道什麼意思,但哥哥好像從聽到你的名字後就把你的名字和小豬聯係在了一起,他還曾讓我問問你有沒有一個姐姐叫佩奇。”
喬治的大腦已經被十八歲後追求的女孩就會答應自己這一消息衝昏了,聽到之後也沒在意,很輕鬆的問道:“為什麼我沒聽過你問呢?我會很認真回答的。”
林餘:“因為我知道你隻有一個哥哥。”
“好了,十七歲的我們先放下早戀問題,老師可是說了,這次參觀是要寫感想的,希望你到時候的感想題目不是【為什麼喬治的姐姐叫佩奇】。”
“好的好的,我的小公主,你知道的,隻要你提出來,任何要求我都會做到的。”
“不要叫我小公主,這是我哥哥才可以叫的。”
下方,一個個犯人正在用最原始的方式來開采礦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