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好脾氣的人發怒是很讓人震撼的,尤其林母說的那些絕情的話。
林老大與林老二臉色都不怎麼好看,他們之前敢沒臉沒皮,就是仗著爹娘不會將他們往絕路上逼,到底發生了什麼,讓娘態度大變。
看這模樣,要是真的惹火了她,她還真的做出去衙門裡告狀的事來。
院子裡一時間靜的可怕。
大房二房裡的人都漸漸起來了,也有人站在門口看,但無論是大人還是孩子,都不敢說話。
大房媳婦訕訕的走回自家院子,瞧著丈夫難看的臉色,試圖解釋:“我也不知道怎麼娘就生氣了,我就是……”
林老大卻完全不想聽妻子解釋,鐵青著臉冷聲打斷:“以後你彆去三弟那,還嫌爹娘不夠記恨我們嗎!”
說著,他轉身就進了屋,看都不看妻子一眼。
她就隻能站在院子裡,看著自己的兒子兒媳婦甚至是孫子,都因為懼怕林老大這個一家之主,低著頭不跟她說話。
大房媳婦腦海中莫名閃過林時恒幫李蘭蘭提東西的畫麵,眼睛就是一紅。
都是嫁給了林家人,怎麼差距就這麼大。
林時恒與李蘭蘭還不知道林家發生了什麼,雖然都是一個村子,但李父家的確是離林家有點遠,兩人走了一會,眼看著快要到了,路過一片竹林時,突然聽到有女子啜泣聲。
現在還是大清早的,村人要麼就是在吃飯,要麼就是在前往田地的路上,人煙稀少,冷不丁的出現女人哭聲,嚇得李蘭蘭白著臉往丈夫身前一擋,警惕不已。
林時恒有些哭笑不得,小媳婦這模樣,顯然是真的將他當做手無縛雞之力了。
“相公,我聽人說那些不乾淨的東西最愛在人少的地方出沒,我們不要去看,也不要去聽,快些往前走就好。”
李蘭蘭不知道自家相公在想什麼,還在白著臉,明明十分害怕了,還要一本正經的分析。
林時恒卻無什麼害怕的情緒,他順著哭聲左右望了望,指了指竹林:“蘭蘭,是人在哭,不是鬼。”
大清早的,誰會躲在這麼偏僻的地方哭。
李蘭蘭不信,結果她剛要表達觀點,就聽到一個女人幽怨帶著啜泣的聲音響起:“李家哥哥,我也是實在沒有法子,如今婆婆走了,家裡辦喪事太需要錢了……”
她還在想著這李家哥哥是誰,李父的聲音就傳了出來:“妹子,不是我不想幫你,實在是我也借不到錢了啊,這秋收還要好一陣,一時半會,我真的湊不夠錢給你。”
說著,銅錢聲叮當當響起,顯然是他在掏錢:“這兩天我在鎮上抗大包,累的不行了,才賺了這麼些錢,你拿去辦喪事吧。”
哭聲再次響起,接著,便是哀哀切切的聲音:“這是你辛苦賺的錢,我怎麼能要……”
李父也是個實心眼,見她不要,隻能一臉悲痛的收了回來。
“誒,妹子,是我沒用,幫不上你,這樣吧,等到辦喪事那天,你叫我去幫忙,多多少少能省下些錢。”
正在低聲哭著的張寡婦哭聲一頓。
她就是客氣一下,結果真不給了?
想到要想送兒子上最好學堂需要的錢遠遠不夠,能做針線活賺錢的婆婆又死了,她一咬牙,身子往李父肩膀上歪了歪。
“聽聞林秀才家十分有家底……”
“今日不是李哥哥你的女兒回門嗎?她相公是秀才,肯定是有家底的,今日又是回門,林秀才肯定願意給你這個嶽父幾分麵子,若是你張口借錢……”
李父猶豫:“我那女婿家裡也過得不好,他家分家了,親家公又躺在床上要人養,女婿是個書生不能乾活……”
張寡婦低下頭,再次嚶嚶嚶哭了起來。
李父被她一哭,心就軟了下來。
“好……等女婿上門了,我問問女婿。”
竹林外,李蘭蘭聽的咬牙切齒,好好的一張漂亮臉蛋硬是猙獰了起來,直接彎下腰撿起一根竹枝就要衝進去打。
好懸林時恒在旁邊,一把將人拉住了。
“相公,你彆攔著我……唔!”
林時恒擔心她聲音大驚擾了裡麵的人,小心輕柔捂住妻子的嘴,一手拉著她往外走去。
兩人走到外麵了,他鬆開手,露出了滿臉是眼淚的李蘭蘭。
李蘭蘭雙眼通紅,氣的哽咽:“他怎麼能這樣!他怎麼能這樣!!”
“噓。”
林時恒比劃了個禁聲的手勢,湊到小媳婦耳邊,低聲哄著:“先彆哭,我有辦法……等去了嶽父家,我們這樣做……”
李父在竹林子裡又安慰了一會張寡婦,這才懷揣著沉重的心情回了自己家。
剛回去坐了沒一會,女兒女婿就來了。
“爹。”
李蘭蘭溫溫柔柔叫了他一聲,讓李父十分的受寵若驚,他女兒什麼時候對著他這麼溫柔過啊,難道真的是嫁了人就不一樣了?
等到林時恒將那一籃子的東西交到他手上,李父心思就活躍起來。
能給他這麼多的好東西,看來女婿家也不是沒有錢啊。
“咳……”
他乾咳一聲,正要說話,就被李蘭蘭打斷:“相公,你到外麵去看看我養在院子裡的瓜熟了沒。”
林時恒一點磕絆都不打的就出去了。
李父還有些懵,他還沒跟女婿說借錢的事呢。
下一秒,李蘭蘭就握住了他的手,白淨臉上撲簌簌的掉著淚,哭的那叫一個肝腸寸斷。
她人本來就生的好,哭起來比誰看著都可憐,尤其之前李蘭蘭性子剛強,就算是難受也是躲著哭,如今直白的將難過表現出來,一下子就將李父給哭懵了。
“爹……女兒苦啊,相公是對女兒好,可那邊日子十分的不好過,公公病著,婆婆年紀又大……”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差不多一刻鐘後,林時恒拎著瓜回來時,就見著李蘭蘭正在低頭擦眼淚。
而嶽父,正往她手裡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