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產了!
這消息簡直就是一個驚雷,炸得眾人都瞪大了眼睛。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後,薑玉漱突然嗤笑,“竟然小產了,真是可憐。”
“既然如此,南紅珠手串的事,我就不同你計較了。我薑玉漱再不濟,也不會為難一個剛剛小產的產婦。”
聲音很悲憫,但臉上卻掛著明晃晃的幸災樂禍。
“彆難過了,沒了一個見不得光的奸生子,卻躲過偷盜的責罰,算起來,你也不吃虧。”
顧明珠臉色煞白,腦中“嗡嗡”響。
怎麼會有孕?
她明明做了措施的,賣藥的人說一定不會有孕的……
怎麼辦?
她該怎麼辦?
“不,不是!”她噙著眼淚搖頭,“不是小產,我是小日子來了。”
“爹……娘……”她慘兮兮地望向宋婉芝,淚眼迷蒙、不堪受辱地解釋,“沒有,我沒有……”
“看來,顧大小姐這是質疑本夫人的醫術了。”替顧明珠診脈完全是一片好心,她這樣倒打一耙,換做任何人也不會高興的。
李夫人冷笑道,“那顧侯爺顧夫人去請其他大夫吧,本夫人願意與其他大夫對質,免得侯爺夫人覺得我醫術不精,冤枉了令嬡!”
那豈不是更坐實了她小產的事?
顧明珠冷汗淋漓,對著顧士元夫婦哀求,“我不診,我不診……爹,娘,彆讓我診,我真的是冤枉的……”--
可惜這一次,她的盤算落空了。
顧士元與宋婉芝連看都沒再看她一眼。
“李夫人彆惱,我們夫妻自然是信任您的醫術的,今天的事情,您與大家都看到了。”
長歎一聲,衝眾人拱拱手,顧士元冷著臉道,“我顧士元家門不幸,十六年疼惜養育,卻養出一個恩將仇報的白眼狼。”
顧明珠一驚,慌亂不安湧上了心頭。
“她本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之前因為找不到生母,顧家才好心收留。既然她的親娘已經找上了門,顧家於情於理都沒有資格再攔著人家母女團聚。”
“也請諸位做個見證,從今日起,顧明珠與我濟寧侯府橋歸橋、路歸路,再沒有任何關係。”
就這樣,像丟抹布一樣把她丟掉了!
顧明珠簡直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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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可能的!
可顧士元的眼神沒有一絲情感,冷到令她窒息。
當初顧士元因為偷盜就趕明曦走,讓她覺得快意。可如今被驅趕的人變成了自己,她才知道這個父親有多無情。
她偷東西,品行不好;她汙蔑明曦,得罪了孫老夫人;她當眾小產,名譽儘毀,讓濟寧侯府蒙羞……所以他想撇開她,跟她斷絕關係。
顧明珠急急望向宋婉芝,對,娘最疼她,
娘最舍不得她,她不會不要她的。
“娘,娘,你說句話,彆讓爹趕我走,您答應過我,說您最疼我的,不是嗎?”
“你不是說不管發什麼事,我永遠都是您的女兒的嗎?”
不甘與惶恐讓顧明珠渾身發抖,她手足無措,滿麵淚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想去抓宋婉芝的衣擺。
宋婉芝朝後退了一步,避開了。
“不是,你不是我的女兒。”
看著下半身都是血,像狗一樣在地上爬的人,宋婉芝雙唇發顫,心尖也在發顫。
不,這不是她的女兒!
她的女兒絕不會偷東西,不會誣陷人,更不會與人私通未婚先孕。
這根本就不是她的女兒!
她的女兒是明曦,那才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親生骨肉,可是她卻將她弄丟了。
為了這樣一個滿口謊言、品行不端的假女兒,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冤枉親生骨肉。
明明她都把女兒找回來了,明明她是要補償她的,可是她卻又一次弄丟了她。
“你走!你走!我不想見到你,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隻有這樣她心裡才能好受一些,這也是她唯一能為親生女兒做的事了。
還有顧明燁,哥哥,哥哥一定不會不管她的。
顧明珠慌張地尋找,可這裡哪有顧明燁的影子,她看到的是顧士元的冷漠,旁人的鄙夷,以及吳根花那寒酸肮臟的身軀。
完了,顧明珠徹底絕望,因為她知道這一次她是真的完了!
“對不起。”
女孩走的時候,顧明燁便追了出來,直到明曦上了馬車,他都沒有勇氣追上去。
剛才所有人一起冤枉明曦的時候,他本該站出來,卻因為顧忌顧家的顏麵、父親的顏麵,選擇了沉默。
“對不起。”他目送馬車離開,在心底向她道歉。
隨著明曦離去,荷花宴散場,夫人小姐們也紛紛登上馬車告辭。
“真沒想到顧士元竟然如此愚蠢昏聵,為了個輕浮虛偽的養女,倒把親生女兒趕出家門!”
“隻怪那顧明珠口蜜腹劍、笑裡藏刀,莫說明曦小姐,便是你我怕都不是她的對手。”
“要不是孫老夫人給明曦小姐作證,怕明曦小姐不僅被趕出家門,還要被扣一個偷東西、品行不端的罪名。”
“離開顧家也好,我今天算看清楚了,濟寧侯府實在不怎麼樣!明曦小姐離開濟寧侯府反而
是好事,否則,她遲早要被顧家拖累。”
不過短短幾句話,就讓裴衍知道了荷花宴上明曦的遭遇。
執行公務回來,在城門口被堵了,排隊進城時,聽到隔壁馬車裡傳來這樣的消息,裴衍忍不住皺眉。
顧家人的確過分了。
從上次顧明燁帶小姑娘去胭脂巷,到這一次的冤枉與驅趕,可以看出,他們並沒有把這個失而複得的妹妹、女兒當家人。
離開這樣的家庭,的確沒
什麼可惜的,但她一個小姑娘,無依無靠的,以後的路怕更艱難了。
“公子,是直接回家嗎?”
“先巡視,再回去。”
身為禦林軍都指揮使,守禦宮禁,拱衛京師是裴衍的職責。雖然是頭兒,但他依然三不五時地親自巡視城區,發現問題,就地解決。
說來也巧,他巡視到棋盤街,便看見了明曦。
她正跟一位年輕的公子說話。
那公子裴衍認得,乃傅首輔的嫡子傅長霖,雖然還未出仕,但早有才名在外,是個清傲矜持之人。
他此刻麵色溫潤,目光和煦,含笑跟明曦說話,因為比明曦高,所以他微微低了頭,很俯就明曦的樣子。
雖然不知他說了什麼,但從表情看,他對明曦極客氣,像是在跟明曦商量什麼事,想讓明曦答應。
明曦見到他顯得有些驚訝,卻並無反感之色,隱約有些欣喜,兩人便走邊說,朝一家客棧走去了。
“哎呀,真沒想到傅長霖是這種人。看來他並非真的潔身自好,而是沒遇到真正的絕色罷了。”
裴四正大跌眼鏡,又替明曦擔心,“可憐明曦小姐剛剛被驅趕出家門,正孤苦無依,心神不寧,茫茫然不知如何自處,突然首輔公子要與她交好,又是這般小意溫柔,她怕是難以抗拒!”
裴衍便道果然如此,他就知道她接下來的命運不容易。
“我們到對麵的茶館歇一歇。”
順便看看她會怎麼選擇。
裴四正也正有此意,“明曦小姐這樣的品貌,若給人做妾或者外室,可惜了。但她今天遭逢大難,恐怕很難拒絕傅長霖的橄欖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