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玉佩, 明曦並不擔憂, 景媞也知道她厲害, 就乖乖在乾清宮外等她。
明曦與小太監一起進了乾清宮。
殿內玉階金闕, 雲頂檀梁, 朱漆殿柱上盤著金龍,白玉香爐內燃著龍涎香。
顧士元垂首立在一旁, 一臉端凝。剛才, 他已經告明曦一狀了, 他說明曦忤逆不孝,說裴衍仗勢欺人。
明曦進來給皇帝行禮時, 他就在一旁看著,想看明曦等會怎麼稱呼他。
皇帝說平身之後,明曦站了起來,衝顧士元略一頷首, “顧侯爺。”
她跟之前一樣, 還是不肯低頭,顧士元覺得自己也不用客氣了。
“皇上,這便是微臣的女兒顧明曦。她不認微臣,但微臣身為父親, 卻不能不認她。求皇上替微臣主持公道。”
嗬!
好一個被忤逆女兒傷透了心的老父親。
明曦真沒想到,顧士元竟然能作到這個程度, 一次又一次刷新了她的認知。
他這一番唱作念打,不知情的人說不定真的會被他騙了。但明曦相信皇帝不會。
她腰間的玉佩太顯眼了,這是乾娘請封她為郡主、給她上皇家度牒時, 皇帝賞賜給她的。象征著她皇室郡主的身份。
顧士元沒注意,但皇帝一定會認出這塊玉佩。
一則,是因為這玉佩滿大楚隻有她跟景媞有,她們是整個大楚唯二的郡主。物依稀為貴,皇帝不可能不認得。
二則,她回京的消息,乾娘已經寫信告訴過皇帝了。
乾娘是皇帝唯一的妹妹,一直膝下空虛,好不容易認了個義女,他立馬給她上了皇家度牒了,連封號還是他親自擬定的。
所以明曦一點都不擔心。
果然。
皇帝把目光落在明曦的玉佩上,問她,“顧侯說你是他的女兒,卻忤逆不認他,你有何話說嗎?”
皇帝這話問得很公正,其實心裡已經決定要站在明曦這邊了。
他就一個妹妹,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女兒,豈能讓彆人搶走?
這個顧士元,太沒眼色!
明曦大抵明白皇帝的意思了,她回道,“我從前可能是顧侯爺的女兒,但現在一定不是顧侯爺的女兒。”
“你……”顧士元立馬張口就要反駁,卻被皇帝攔住了,“顧侯彆急,先讓她說完。”
皇帝的聲音冷冷的,顧士元心頭一驚,忙唯諾應是,不敢吱聲。
見皇帝如此,明曦心裡更有底了。
她道,“我從小在保定府一個村子裡長大,娘的名字叫吳根花,對我十分凶狠,非打即罵……”
明曦從小時候開始說起,一直說到她被人所救,認了對方為乾娘,後來來到京城,遇到江舅母,回到濟寧侯府,荷花宴上徹底離開。
除了乾娘的身份是懷淑長公主之外,其他的全都說了。
她最後道,“……若我真的是顧侯的親生女兒,他怎麼可能對我那麼壞呢?我流落在外十幾年,已經很可憐了,顧侯難道不應該多憐惜我,怎麼會五次三番地要教訓我,要打我,最後還把我趕出家門呢?”
“所以,我覺得之前一定是弄錯了。至於現在顧侯為什麼要認回我,怕是跟鎮國公有關吧。皇上,您也知道,有很多人想要攀附鎮國公,而顧侯現在……唉!”
現在如何?明曦沒說,她隻搖了搖頭,鄙夷地一聲歎息。
窘迫的處境,齷齪的心思陡然被揭開,顧士元麵紅耳赤,惱羞成怒,“皇上,您彆聽她胡說,她就是微臣之女。她這一番說法,完全是在為自己開脫,想不認微臣。皇上,您萬萬不能相信她的話啊!”
他說著,噗通一聲跪在皇帝麵前,恨不能以頭搶地,證明自己。
但皇帝表情冷冷的,聲音也冷冷的,“顧侯說她是你的女兒,可有證據?”
顧士元立馬抬頭,“微臣有!明曦與微臣長得十分相像,這就是鐵證!”
皇帝看了看顧士元,又看了看明曦,不置可否,隻問旁邊的老太監,“像嗎?”
當然像!
親生父女,哪有不像的!尤其是那雙圓圓的鹿眼,簡直一模一樣。
但老太監頭搖得撥浪鼓一般,語氣很堅定,“奴才以人格擔保,不像,一點也不像!顧侯爺是長臉,明曦小姐是鵝蛋臉;顧侯爺是厚嘴唇,明曦小姐是微笑唇。根本就不像!”
顧士元幾乎要噴出一口老血,“不是的,皇上,她眼睛、皮膚跟微臣很像的,臉型、嘴唇像臣的妻子。”
“侯爺說哪裡話,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莫說是有幾分像的,還有很多人明明沒有血緣關係,卻長得幾乎一模一樣。若按長相來認親,那豈不是亂了套了。”
老太監點著頭,哈著腰,說出來的話幾乎沒把顧士元氣死。
他還要爭辯,皇帝卻冷冷問,“顧侯可還有其他證據?”
“微臣……”顧士元搜腸刮肚,腦子飛速地轉,最後一無所獲,從齒縫裡擠出兩個字,“沒有。”
“但明曦他的確是微臣的親生女兒,這件事千真萬確,微臣可以對天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