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全心都撲在主子上,此時雙手一拍:“正是這話!來日不過是個官女子,這輩子也未見得能掙上一個貴人——皇上哪一年不納七八個官女子,過一兩年也就拋到不知什麼田地去了,偏生咱們娘娘癡心,非跟皇上彆苗頭去。”說著說著就歎氣:“鬨得如今這樣合宮皆知地步,白白叫人看笑話。”
話雖如此,紫藤卻也深知自己主子癡情,每年這些承寵宮女,多半是各宮嬪妃‘舉薦’,提拔了自己人固寵,可從來沒有鐘粹宮宮女!
紫藤替主子準備好頭麵,就帶著厭惡看向柴房方向,吩咐小宮女:“拿一套鮮亮些宮裝來給她穿戴了,省到了皇上跟前灰頭土臉,顯得咱們娘娘欺負了她似。”
身後小宮女桑葉連忙答應了一聲就去拿,心道:娘娘晌午還讓人將鈴蘭捆了手腳堵了嘴,跟一隻倒捆羊一樣就扔進了柴房,這會子又要人家換鮮亮衣裳,怕是難了。
果然,鈴蘭恢複了自由手腳後,當場掀了小宮女打來一銅盆水,濺了來監督她換衣服紫藤一頭一臉水珠子:“呸,以後我就小主!你們見了我原得跪,如今卻喪眉耷眼進來叫我梳妝更衣!我偏不穿,等皇上看看,你們這些奴才是怎麼不恭犯上!誰借了你們幾個狗膽,竟敢捆我!”
紫藤氣發抖,其餘小宮女忙拿了手帕來替紫藤擦臉。白芍氣不過,嘴裡就嘟囔:“也不知是誰封了你做小主?不過還跟我們一樣是個三等宮女呢,也敢對紫藤姑姑摔東打西……”話音未落,臉上就挨了一巴掌。
鈴蘭下了死勁給了她一耳光,白芍是個才十四歲小丫頭,嫩嫩臉頰上登時就浮腫起來,嘴角也帶了血絲。又疼又怕卻又不敢還手,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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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靜姝擰開妝台上一個白玉小盒,饒有興致地問木槿:“這是新貢胭脂?”
木槿頷首:“這是上月內務府孝敬。份例裡成張胭脂澀滯,沾水就花不得用,不比這個顏色嬌嫩持久,須得晚上拿玫瑰油融了才成呢。”說著指了指案上兩瓶玻璃裝金黃色麵油。
高靜姝就點了一點胭脂在手心,用水暈開後並沒有打在雙頰,而是輕輕暈在了眼皮上。
木槿在旁邊微笑:娘娘臉色如雪眼周卻嫣紅,看起來當真是美人垂淚海棠帶雨,格外惹人憐惜。
還沒來得及奉承兩句,就聽外麵狼嚎鬼叫起來。
“怎麼又鬨起來了?”木槿剛撩起簾子要去問,就見紫藤略帶狼狽地走進來,將方才事兒回明了,又憂心道:“她這般不肯馴服,到了皇上跟前,定要汙蔑我們娘娘刻薄她,隻怕皇上又要生娘娘氣。”
高靜姝擱下胭脂盒,笑眯眯道:“也不算汙蔑。”
紫藤當時就急了,準備拚死維護貴妃並不存在清白。
“娘娘哪裡苛待她了?像她這等懷異心下人,在其餘宮裡早就悄悄發落了,命好被打發到雜役處一輩子做苦差事,趕上主子不喜歡,尋個由頭送進慎刑司打死也是有。娘娘留她到今日,已經是心善了……”
“不是心善,是糊塗。”高靜姝歎了口氣:“從今日起,我可不能再糊塗下去。”
紫藤再次熱淚盈眶起來:“娘娘明白過來,奴婢死了都甘願。”
高靜姝見鏡中美人衣飾素淡,麵容憔悴,滿意點了點頭:“咱們走吧。”
紫藤擦了擦淚,忙來扶住她,隻是臉上就露出了為難神色:“娘娘……那小蹄子不肯梳洗換衣裳,若是就這樣到了禦前,隻怕皇上要惱了娘娘……”
鈴蘭現在一身灰,臉上還有蹭到煤炭上黑渣子,手腕腳腕上也都是捆過紅痕——不管是乍然一看還是凝神細看,都是標準被虐待後慘樣。
萬歲爺見了,肯定要懷疑娘娘不容人,毒打宮女了。
紫藤又擔憂又自責:娘娘被這小蹄子哭煩了,叫人捆了她,自己怎麼不勸勸呢!這會子要去麵聖可怎麼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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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靜姝轉頭,對她眨眨眼,輕快道:“誰說要帶她去了?”
紫藤嘴巴又張成了“O”型。
高靜姝適應著花盆底,由人扶著慢慢往外走,隨口說道:“你們剛才給她鬆綁了?很是不用,繼續捆起來——捆結實點,可彆讓她跑出去。”
紫藤驚呆了:滿宮裡都知道娘娘要帶著鈴蘭去禦前請罪,木槿都去皇上跟前報備過了,娘娘怎麼又不乾了?這可是欺君之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