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要回答太後,高靜姝就頭疼。
皇上對貴妃有濾鏡,太後可沒有。
見貴妃眉眼間懼意,皇上還以為她是借了神佛之名,怕太後怪罪,所以悔了。於是便好整以暇坐著,等著貴妃來求他。
論理,鐘粹宮裡實在沒規矩!
如今東西六宮已經一半有了主位娘娘,唯有鐘粹宮裡亂跟跑解馬似,各等兒宮女太監到處亂竄。他在貴妃窗下站了不到一刻鐘,後麵負責喂鳥兒宮女居然一路掃雪掃到他眼皮底下都沒人管,簡直是匪夷所思。
最令他忌諱是,貴妃宮裡簡直像個漏勺,他前一晚在鐘粹宮說了愛吃什麼菜,明兒滿宮裡都知道了。他既然愛來貴妃這裡,便不樂意自己言行舉止都傳出去。
那日見了鈴蘭,皇上起初是要發脾氣訓斥貴妃不會約束宮人,想著她病了才勉強忍了,又知貴妃心裡最在意就是恩寵,於是故意要調了鈴蘭去,也好給貴妃一個教訓。
誰知貴妃反鬨得沸反盈天,那十幾日,他去哪個宮裡,都會收到誠摯‘勸說’:聽說貴妃抗旨不肯將皇上看上宮女交出來?皇上彆生氣啊,貴妃一貫這樣您也是知道。
言下之意,從潛邸開始,這些年不都是您慣嗎?
於是將乾隆火氣拱到了最大,徹底冷了貴妃十幾日。
貴妃去認錯時,皇上也很是鬆了口氣。自己是天子,哪怕有些心軟也絕不會轉圜,朝令夕改。貴妃能自己轉過彎來最好。
這會子見貴妃居然難得懂事起來,肯收拾自己宮裡人,皇上還是願意伸出龍爪予以一定程度援助。
貴妃要發落宮女顧忌頗多,皇上出手卻是天經地義。
後宮裡規矩就是這麼不講道理:被欺負背叛時候,如果自己跳出來反擊或處置,就是妒婦加潑婦,可皇上肯出手處置,就是人人羨慕寵妃。
皇上準備替貴妃再料理一回鐘粹宮。
但此時他保持著帝王矜持,不肯主動開口,準備享受下愛妃懇求。
果然,他見貴妃糾結片刻後,轉頭對自己遲疑羞怯地開口:“臣妾求皇上一事。”
皇上心情頗為愉悅端起茶杯,拿起了架子嗯了一聲。
高靜姝從前少開口求人,於是開始就有些遲疑,見乾隆臉色不錯才鬆了口氣誠誠懇懇道:“求皇上允準,臣妾想從皇後娘娘那求個人。”
皇上:“……什麼?”
他迷惑,高靜姝比他還要迷惑:她是看著皇上心情不錯才求啊,怎麼皇上聽了這話又一臉說不出憋悶。
生怕乾隆懷疑她要對皇後不敬,高靜姝連忙解釋道:“皇上,臣妾五日前去給主子娘娘磕頭,見長春宮內一片整肅,宮人各司其職穩妥大方,十分羨慕。所以想從皇後娘娘那求個嬤嬤來教導鐘粹宮上下。隻是有些不好意思開口,若皇上肯幫臣妾這個忙就好了。”
皇上忍不住扶額,貴妃啊貴妃,還是這麼傻。
在高靜姝看來,就是乾隆惆悵地摸了摸自己禿腦殼,這個畫麵還有點喜感,不由笑了。
乾隆看著她還笑,就忍不住更愁了。
見左近也無人,索性直接道:“皇後身邊得力宮人,如何能來管束鐘粹宮?叫滿宮裡看著,是皇後要將手伸進貴妃宮裡?這話你必不曾在皇後跟前提過,否則也不必朕駁回你了。”
高靜姝連忙搖頭,直到耳墜子上冰涼紅寶打在麵頰上,她才連忙放緩了動作,按照貴妃標準繼續淑女文雅再次搖了兩下。
“臣妾知道忌諱,並不是敢要皇後奶嬤嬤或是葡萄青提這兩個貼身人,隻想著娘娘宮裡有會□□小宮女老成姑姑,借給我用用。皇上也知道,我宮裡紫藤忠厚嘴拙,木槿又謹慎溫和,實在少一個雷霆手段威嚇眾人。”
自家人知自家事,提出要一個嬤嬤還是木槿本人,她雖然說得婉轉但高靜姝還是聽懂了:從前鐘粹宮有一個極厲害姑姑,可惜貴妃覺得對方管頭管腳就送還了內務府。
她與紫藤兩個雙拳難敵四手,一大半心思要放在服侍身子漸弱貴妃身上,凡衣食住行都要親自經手,實在沒有心力再時時盯著一宮宮人,頂好再向皇上求個內務府有資格教導嬤嬤來,專門負責管束下頭宮女太監。
高靜姝積極采納了建議,隻是長春宮給她印象太好,於是忍不住自己改了一句,想要個皇後宮裡嬤嬤。
她是急性子,恨不得兩天就把鐘粹宮這堆烏合之眾變成長春宮那種正規軍。
好在木槿去門外親自盯著茶房點心茶水了,不然要是聽到高靜姝曲解了她意思,居然開口要皇後宮裡人,隻怕要暈過去。
高靜姝從前沒有修習過如何在封建社會做妾,因而在不通世情上跟貴妃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