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嬪已經認了自己不得寵,但接受不了自己長子也被皇上厭棄。
自皇上訓斥完,就讓三阿哥在上書房閉門讀書,無事不必見駕,純嬪嚇得大病了一場。
她如今見不到皇上,隻能去求皇後,在皇後跟前跪著口不擇言:“皇後娘娘也是三阿哥嫡母啊,您怎麼忍心見他才十四歲,就被皇上厭棄!”還在長春宮嚎啕大哭:“今年大選,皇上都不準備給三阿哥挑個福晉,皇後娘娘可是嫡母啊,您得管三阿哥才行。”
純嬪也不管麵上好不好看了,作為一個母親,不吝嗇尊嚴,也想為兒子再求個餘地。
皇後直言相告:對阿哥們事兒,她一應隻聽皇上吩咐。
純嬪還是不在乎顏麵,牛皮糖一樣打蛇隨棍上:“既然娘娘能跟皇上見上麵,說得上話,皇後娘娘就去給三阿哥求情吧,您不能不管庶子啊。”反正彆話一概不聽,一味隻要人拉扯她兒子。
高靜姝和嫻妃在旁邊看著,都覺得又煩人又可憐。
還是煩人居多些,高靜姝想著,總有人是理直氣壯要命:得勢時踩著彆人眉飛色舞,失勢時候要彆人幫她也是理所應當,總之好大臉麵。
皇後也煩了,認真告訴純嬪:若是安分呆在宮中,那麼自己還願意出言,請皇上為三阿哥擇選福晉側福晉,若是純嬪再不分場合隻是糾纏,那麼就自己去找皇上求三阿哥婚事。
純嬪嗚嗚咽咽,用淚水控訴皇後娘娘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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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皇上問起,要高靜姝在皇上跟前,替純嬪母子求情,那是不可能。
不過她也沒落井下石。純嬪與三阿哥母子日子已經很難過,還有六阿哥和四公主估計也受了牽連。
所以隻是專心致誌磨墨。
皇上見貴妃不說話,就擱下筆歎氣道:“你叫朕說什麼呢?從前她還是三妃之一,懷著身孕最是金貴時候,你卻當麵堵得她哭著跑出去,如今卻不肯背後說她;還有從前陸氏,也是她得寵時候你直接下她顏麵,她被罰去了暢春園,也不見你對她怎麼樣。”
高靜姝下意識道:“我還能怎麼樣?也不能追到暢春園去打她呀。”
隨後才反應過來皇上意思:這怎麼把她形容跟個不畏強權鬥士和一個悲天憫人聖母似。
高靜姝心道:因果才不是這樣。不是我一心不畏強權,非要挑她們得寵時候作對,而是她們隻會在得寵時候來撩撥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本人真是最省事,是後宮裡第一和平鴿好不好。
倒是皇上,見貴妃不說純嬪母子之事就罷了,直接開始圈地,準備把三阿哥踢出去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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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斌是過了五月端午才趕回了京城。
春汛已過,河道上隻剩下些掃尾事情,皇上便急召他回京——因張廷玉在朝上差點暈倒過去,隻得報病回家休養。
上一個這樣回家休養,然後被皇上賞了個“壽”字就掛掉正鄂爾泰。
所以皇上這次倒是沒再賞他禦筆。然而算算張廷玉壽數,皇上這也不得不早做打算。
訥親遠在前線,張廷玉又倒下,傅恒還年輕。高斌這個協辦大學士,還在河道上蹲著就不合適了,於是被皇上火速召回京城。
高斌終於見到了外孫女第一麵。
鐘粹宮隸屬後宮,不是圓明園和行宮裡,倒是不好破例。所以皇上是特意召了貴妃和五公主到養心殿。
隻是皇上一雙龍眼在上頭看著,高斌和高靜姝什麼也沒法說,隻能問候了彼此身子,然後高斌勸慰貴妃好生侍奉皇上,善加珍重。貴妃表示收到。
出宮時候,高斌還在回想方才見到外孫女。直到回了家裡,唇角還帶著笑呢,然後跟夫人和女兒討論五公主。
高夫人見得多些,提起來自然眉眼都是笑:“公主明珠似漂亮,又活潑喜人。”
見長子和次女此時正好都在,高夫人就命人關門,然後對高斌道:“老爺這小半年不在京中,我們也是怕很。皇上剛東巡回京,就那般發作了大阿哥,還捎帶上了三阿哥…”
高恒是從四品官職,常朝雖然不配上,但是大朝還是有資格位列。
那也是他第一次直麵天子之怒。
回家了還驚魂未定。
高夫人也是如此,高斌雖不在京中,但女眷們彼此還是要應酬,作為京城中高端女眷中一位,她得到消息也不比長子這個從四品官少。
於是這些日子也是提心吊膽。
一家子見到高斌回來,才覺得心落到肚子裡,天塌下來上頭有人頂著了。
高夫人忍不住就道:“若不是宮裡娘娘生是公主,我這些日子真是覺也睡不著了!”
高斌安慰夫人道:“無需擔心,皇上今日宣我,我留心看了,皇上待姝兒還是很好,對公主更是滿心疼愛。”
然後看向沉著秀麗次女,倒是靜容婚事,他得好好斟酌。
不免微微一歎:“傅恒還年輕,再過幾年下去,辦幾件大事,七阿哥地位就會更穩固了。”
此時高斌也沒有想到,傅恒辦大事機會說來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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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前後,皇上日子過得非常滋潤。
前朝之事一片光明:準噶爾蠢蠢欲動完到底沒敢起兵,而大小金川叛亂,訥親又兩次遞回折子來說已有破對方碉堡之法,勝利在望。
而後宮裡,皇後賢良帶著能乾嫻妃忙著大選,皇上親自去坐了兩日後,也隻隨意留了一個滿軍旗一個漢軍旗充數,算是沒白選一回。其餘就挑了幾個好姑娘指給宗親,比如和親王長子次子,皇上就給侄子發了一個發了兩個媳婦。最後倒是也給大阿哥和三阿哥一人指了一個漢軍旗下五旗女子做格格。
算是告訴人民群眾,自己沒有忘掉兩個兒子,但也沒有寬宥。
一應都忙完,又到了蟬鳴陣陣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