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了言如錦,謝雲冥這才褪下了那若無其事的平靜神色,凝重的朝先前那家糕點鋪子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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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東之巔的一家藥館裡。
這家藥館開的並不大,沒有掛什麼大勢力的標誌,仿佛隻是一間不怎麼起眼的民間藥館。
藥館前麵的鋪子生意一般,後麵的大院有兩三個夥計在分揀藥材。
再往後的屋子裡,被極其隱秘的布下隔音結界。
屋中坐著三個人正在喝茶,雖然桌上擺著茶杯,但是他們的神情卻愈像談判一樣,各自眼底都閃爍著算計,又各自心照不宣。
“今日的東之巔真是熱鬨,一下子來了兩個上四宗。”穿著黑色鬥篷的人率先開口說道。
他的嗓音沙啞,聽著讓人有些不太舒服,但是另外兩人大抵是聽慣了,並不覺得有什麼。
“屠小友還是太年輕了,上四宗過來有什麼好熱鬨的。熱鬨的是,眼下有觸發東之巔迎客之禮的人出現了。”
另外一道蒼老的嗓音響起,說話的人穿著一身簡單的灰袍,戴著可以藏匿氣息的兜帽,令人看不清他的模樣。隻能依稀從他的言語舉止中,看出他是個老資曆的人。
“羅老此話怎講?那六扇玄鐵大門,可有什麼特彆的講究?”黑色鬥篷的人連忙出聲追問。
“講究?”那灰袍老人一聲冷笑,語氣中夾雜了幾分極其深厚的怨恨。
“世人皆知東之巔是人族上古大能修建而成,這城池之中多處依舊保留上古陣法。東之巔的迎客之禮,幾乎都是恭慶那些斬殺過千萬惡妖的仙君自戰場歸來。又或者是對人族有大功德者。”
“隻要有迎客之禮,便是有人殺過我們族人千千萬萬——”
“此恨當如天塹,不得填,亦不得滅。”
“老夫倒是想知道,今日這東之巔,恭迎的人到底是誰呢?”
“羅老消消氣,此一時非彼一時,人族壽命短暫,能活過千萬年的大能決計沒有一個。也許是……後者吧……”
另外一人出聲寬慰。
他穿著一身素淨的白袍,氣質高雅,是仙風道骨的樣子。
也是這三人中,唯一不用隱匿氣息之人。
“噢?那你們雲霄界,近來都有什麼天之驕子?”灰袍老人倒是提起了興致。
“天之驕子和功德有關係嗎?”白袍道人微微詫異。
“天賦異稟,越容易影響天道,自然也會有大功德之事。”
“劍宗謝雲冥,九嶽門付江燁。這兩人風頭最甚,其次是佛宗渡江,影宗千無越,劍宗陳六安……南境那邊,也就一個楚家嫡小姐楚煙。”
“楚家?”灰袍老人略過了前麵的人,對最後出現的字眼更感興趣,“我記得,你師兄還替那個楚家的那個少主看過病,他如何?”
“什麼都瞞不過羅老您。”白袍道人笑了笑,斟酌著開口,“那個楚家少主靈台靈根儘毀,就算救回了一命,之後也與大道無緣。”
“嘖,那楚家今後是要沒落了。楚家囂張跋扈了千萬年,也淪落到了今日,老夫該說一聲恭喜。”
“羅老,晚輩也與那楚家大長老有些交易,一切都在我們的計劃之中。”
“你倒是機敏,沒了楚家,雲霄界對我們的威脅就小了五成。”灰袍老人說完這話,又思忖道,“隻是單單是這樣還不夠,雲霄界,應該再亂一些。”
“咚咚咚——!”
三人談話的屋子,木門被人敲響。
談論的話語被迫中止,白袍道人出聲問了一句,“何事?”
“啟稟柳長老,藥館外有一名自稱江姓的年輕修士求見,還帶來了您的信物。”
屋內有隔音結界,除非特意用靈力傳音,否則屋外的人聽不到屋內的人談話。但屋內的人卻可以聽到屋外之人所說的話語。
聞言,那披著黑色鬥篷的人開口笑道,“那位小友是過來找我的。”
白袍道人瞥了一眼黑色鬥篷的那人,當下朝屋外傳音道,“既是如此,讓他進來罷——!”
“你的事情,我們就不摻和了。走吧,柳小友,陪我這個老頭子去旁邊下棋泡茶。”
“羅老說的是。”
待這兩人走後,內外的侍從按照先前白袍道人的命令,領著那名“江姓修士”再次敲響了這座屋子的木門。
“讓他進來即可。”黑色鬥篷人模仿著剛才白袍道人的聲音,下達的命令。
隨後,那木門自己打開,從外走進來了一名穿著青衫的青年。
黑色鬥篷人看著這熟悉的青年,嘖嘖稱奇,“沒想到付小友行事也這般謹慎,見我這個老朋友還要取個假姓氏。”
“江姓是我母族的姓氏,話不多說,我此次出來的時間緊迫,直接說正事吧。”
付江燁在來藥館之前,心情就被謝雲冥攪和爛了,眼下自然沒什麼想要和眼前這隻惡妖寒暄的意思。
付江燁自認為,人族要比妖族高一等,惡妖就更為下賤。
若不是他們手中有上古傳承……
想到這裡,付江燁臉上的神情又恢複了他那張在外人麵前、慣用的溫和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