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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上, 付江燁已然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上來的了。
他一直將謝雲冥視為對手,但作為對手,付江燁並不欣賞謝雲冥, 他自認為謝雲冥獨行妄為, 就算實力強盛, 人緣不好, 最終會落得一個失道寡助的下場。
可如今,眾望所歸之人,是謝雲冥,而不是他。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周圍的讚同之聲越來越少, 而認同謝雲冥的人卻越來越多。甚至在方才,自己上台之前, 周遭的嘲諷聲不絕於耳。
謝雲冥什麼時候突破的出竅期?他的天賦難道並不隻先前展露出來的級彆嗎?
付江燁忽然感到茫然。
他曾以為,謝雲冥和自己的天賦不差上下,故而他們才能在天之驕子中齊名。
而付江燁現在的修為不過元嬰中期。
其實以付江燁如今的年紀和天賦,在同齡者之間算得上佼佼者,但和出竅期的謝雲冥相比,卻猶如螢火之光與日月爭輝。
“噌——!”劍器出鞘的聲音響起, 在這一方天地之間顯得清越無比。
出竅期修士的威壓遍布擂台。
謝雲冥要動手了。
付江燁下意識的抬起手中的靈扇, 做出抵擋之勢。
他與謝雲冥交手過不知多少次, 對謝雲冥的劍法也並不陌生。
但在冰靈根劍修的劍氣掃到他身上的時候,那凜冽的寒霜幾乎在刹那間凍到了他的眼睫。
在付江燁的瞳孔深處, 倒映出來的劍□□勢逼人。以及,在那道劍意中夾雜著的濃烈殺氣,好似鋒利的刀刃已經貼上了他的脖頸。
冷冽而鋒利。
付江燁的手指攥緊了本命靈器的扇柄,指節用力到泛白,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應該在此刻作出防禦的招數。
要像以往那樣,將靈力遍布到玉骨扇之中——
可身體之中的靈力好似也被冰霜凍住了一般,絲毫不聽使喚。
“嗤!”
付江燁聽到了劍刃劃開血肉的聲音,絲絲縷縷的寒氣也順著那道傷口隨後侵蝕而來,最後才是痛楚。
劍刃劃開的是付江燁的血肉。
但付江燁的感覺卻極其遲鈍,大抵是因為皮肉都被冰寒的劍氣凍僵了。
“若不是在擂台……”嘲諷的話語說到一半之後消失無聲。
付江燁費力的抬起眼皮,他在被擊下擂台之前,看見了謝雲冥的唇語。
——若不是在擂台,你早該死了。
“砰——!”
付江燁摔落在擂台外的地上,他艱難的喘息著,僅僅是一招,他與謝雲冥的擂台賽對戰,一個照麵之間,他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以付江燁元嬰中期的實力,怎麼也不應該輸得如此難看。
可偏偏,他就是以這樣的憊不堪的狀態,輸掉了擂台賽。
來不及認輸,也沒有機會認輸,以及被付江燁埋藏在心底的驕傲與自尊心亦是不許他開場認輸。
“當——!”
裁判用靈力敲響了鐘聲,將這場沒有什麼懸念的擂台賽宣告結束。
付江燁躺在地上,隻覺得五臟六腑都快移了位置一樣,狠狠擠壓在一起,壓迫著他的心臟。
也許是從來沒有見過他們大師兄這副狼狽不堪的樣子,九嶽門的弟子在一時間隻顧得上驚詫,並沒有及時上去扶他一把。
“這位道友,你還能自己站起來嗎?能的話就請自己站起來後過來,到這邊接受我們藥王穀的診治吧。”一名藥王穀弟子見狀,站在不遠處開口問道。
這時,九嶽門其他弟子才如夢初醒一般,紛紛走上前去。圍著受傷的付江燁。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最後被眾人推到了前麵的林素有些不太情願的走上前去,“付師兄,你還好嗎?”
她來東之巔之後,與付江燁生了些間隙,付江燁也不像以往在九嶽門那樣寵她,甚至見她被師尊訓斥也不幫忙說話了。
要林素還想以前那樣毫無芥蒂的關懷師兄付江燁,是不可能。
但此刻這麼多人看著,林素也不好直接和付江燁翻臉。到底也是那麼多年的同門師兄。
“……沒事。”
付江燁從地上勉強支撐起身體,謝雲冥對他下手的時候,雖然礙於擂台賽規則,留了他一條性命,可那一劍卻絲毫沒有參雜任何水分,出竅期修士全盛狀態時期的一劍,夠他吃一壺的了。
隻是身體上的傷勢,永遠比不過付江燁心底彌漫上來的痛苦。
周遭之人看向他的目光。已經不再是從前那般仰慕與愛戴,反而隱約透露出幾分憐憫來。
——隻有看向弱者的時候,人們的目光才會帶上憐憫。
不該是這樣的!
不能是這樣!
他維持了表麵的進退有度,風度翩翩,已經有十多年了。不能在今日都儘數崩塌了。
付江燁壓下喉嚨之間的血腥氣息,理智告訴他,應該在此刻說一聲,謝雲冥不愧是出竅期修士,今日受了一劍,他受益良多。
受益個屁!
付江燁的眼底隱約浮現出幾抹猩紅的血絲。
他幾乎快要控製不住心底因為巨大的落差而產生的妒忌想法。尤其是這個隻有一招就打敗了自己的人,是他先前的老仇人謝雲冥。
付江燁可以在任何人麵前都能假笑扮從容一般退一步,為了交際將對麵那人捧得高一些。
唯獨麵對謝雲冥,付江燁那些恭維之話是說不出口的,他對謝雲冥隻有嘲諷。
付江燁深吸一口氣,手指撫上了自己受傷的傷口處,露出一個比哭還要勉強的笑容來,“諸位師弟師妹不必擔憂,我隻是頭一回和出竅期修士交手,一時不備才會受如此傷勢罷了。”
“……”周圍的人聽他這句話,目光不自覺的看向擂台之上的墨色衣袍的劍修的方向。
在將付江燁打下擂台之後,墨色衣袍的劍修風輕雲淡的收回了靈劍,步伐沒有絲毫留戀的走下擂台。好像方才那一劍在他手中隻是最平常不過的招式。
謝雲冥和付江燁之間的差距,但凡是個有眼睛的修士,或者說是個有眼睛的凡人,都能看清兩人之間的差距。
“如果隻是一道小傷的話……那你還要不要治傷口啊?”
率先打破這微妙的沉默氣氛的,還是先前那名詢問付江燁能不能自己站起來的藥王穀弟子。
這名藥王穀弟子穿著淡綠色的藥王穀弟子服飾,整個人透露出一股單純乾淨的氣息,一雙黑色的瞳仁露出些許茫然,似乎隻是就事論事。
但正因為這名藥王穀弟子的無心之言,才更像一個響亮的巴掌打到了付江燁的臉上。
就算是把場麵話說得好聽又如何?
受的傷勢依舊重到了需要藥王穀弟子醫治的地步。
而且讓醫師查看傷勢後,到底傷到了什麼地步顯然也瞞不住。
付江燁的臉色一點點的沉了下來,他最終是沒有說什麼,轉身離開了擂台的方向。“我就不勞煩藥王穀的道友了。”
這點傷,他也可以不在藥王穀弟子這邊醫治。
等付江燁離開後,那名藥王穀弟子一臉不解的看著自己身側的大師姐,詢問道,“大師姐,這就是你常說的,死要麵子活受罪嗎?方才那人的傷勢明顯不輕。”
出竅期冰靈根劍修的劍氣,不僅傷到了皮肉,肯定也傷到了經脈內裡,要治療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管他呢,他自己都不上心,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又不是你的命。”穀之磬懶懶道。
“噢。”藥王穀弟子了悟般的點點頭。他也不是一定要追著付江燁屁.股後麵去給人家治療,這裡配合治療的病人還是很多的,比如那名彬彬有禮的佛宗弟子。
擂台上,比試還在繼續。
謝雲冥勝了付江燁之後,又上去了兩名旗鼓相當的弟子,兩人打得有來有回,並沒有像前兩把擂台賽決賽,各自有一名出竅期修為的強者,打的都是碾壓局。
不得不說,這中你來我往的比試,還是挺好看的。靈力卷動法術,帶起的光華好似特效一般劈裡啪啦。
楚衍看得挺精彩。
而較之楚衍認真看比試的心情,其他觀眾席上的弟子就顯得有些焦灼,他們都在等待著謝雲冥與那名五極門弟子的比試,並不想看其他的人的。
這樣的狀態直到第一輪擂台賽決賽結束。淘汰了一半的人數,原先的一百八十一人比試晉級剩下九十人,抽到空簽的一人,還有九十一人晉級第二輪比試。
九十一人是單數。
也就是說,在第二輪比試之中,抽簽決定各個參賽者的比試對手時,還會有一位運氣極好的天選之子抽到空簽,從而幸運晉級輪空!
剩下的參賽弟子們不由得在心底祈禱起來,希望自己能是那個幸運兒。
楚衍也在心底跟風祈禱了。
他希望抽到空簽的人是他師兄,這樣他師兄還能休息一場,養精蓄銳。
玄學這中東西,向來飄忽不定。
“當——!”裁判敲了一下鐘聲,隨後開口說道,“第二輪擂台賽決賽開始抽簽,諸位擁有第二輪比試資格的弟子請注意頭頂的印記。抽到空簽的弟子,可以來審判席邊上稍作休息。”
“老天保佑,空簽快輪到我頭上。”
“用我門下所有師弟十年單身,換師姐我抽到這次空簽。”
“空簽,許願空簽。這等好事什麼時候才能輪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