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二個世界31(1 / 2)

當時, 學生母親許秀雲那一嚇不知是何緣故。

後來, 許多年以後,沈瑜才勉強拚湊出所謂的真相。

他的學生的母親,許秀雲,多年前未曾精神失常之前,在京城見過他一麵。

……

也許是見識了學生最破敗難堪的一麵, 許旭昌在沈瑜的麵前倒是放的越來越開。

偏遠的鄉下,是沈瑜所從未經曆過的。

他出生於中等偏上的家庭, 雖然父母感情極為不好, 父親很少回他和母親的那個家,但相比尋常人家, 吃喝穿暖自是萬萬不缺的。

母親平日裡愛好佛經,小時候還曾對他抱有期望,指望著靠他扭轉回父親的心。隻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不受父親待見,父親回心轉意的勢頭也看似是不太可能了, 母親的心也就慢慢的疲憊了, 隻鑽進了那陳舊的佛經之中, 不理世事。

一次又一次的拒絕和越來越短暫的相處, 他和母親之間的感情也就越發的深分了, 相反帶著他照顧他從小到大的奶媽和他的感情倒是越來越深。

奶媽自小命苦,被家人賣給彆人做童養媳, 自小到大, 就在彆人家看人臉色過活。

好不容易做了媳婦後, 才有了一段相比之下不錯的時光。但自她懷了兩胎,接連都流產了後,就被丈夫一家人趕出家門,一個不識字的女人身體虛弱,流落在外,無人幫扶,尋找生計。

在那個混亂的勢力的荒唐的年代不知受了多少的磨難,輾轉之下,才成了他的奶媽,就此安定下來。

新中國成立後,家裡人走光了。

隻剩下他和奶媽相依為命,這些年來,奶媽看著他上學讀書,看著他長大成人,一心照顧著他的生活,將他視為親生兒女一般。

也曾有不少人對她有過好感,但最終都不了了而之。

年幼時,沈瑜曾問她,為何不趁著年紀重新嫁人,給自己尋個好人家。

那時,自己的母親天天念叨著父親,沈瑜總認為這世上所有的女人都渴望著家庭美滿,渴望獲得丈夫的垂憐和喜愛。

可是奶媽隻是彎著腰,坐在廳堂一角的胖墩墩的圓凳上,一心打著手中的毛衣,套用著學來的新花樣,看著他笑了笑,說道。

“小少爺,你還小著,等你大了,就知道,嫁人其實也就那樣子。”

他那時不懂,隻一個勁的接著問緣由。

奶媽隻是笑著看著他,輕輕搖了搖頭。

後來年歲漸長,見多了,沈瑜也就慢慢明白了這其中的無奈。

說來也是可笑,從小到大,見識了自己父母那般的感情,很長一段時間沈瑜對於感情愛情都是不屑一顧的,他自小繼承了父親的風流麵貌,有不少女孩像他表白心意,他卻是一個都沒有接受。

直到後來,那人出現在他身邊,做儘了一切事情,隻為討好他。

許是心裡還存著一份常人難以觸碰的,他和那人居然……

也許是那段時間太過美好,太過虛幻。

沈瑜以為他們是不同的,他們可以就這樣攜手的。

可是,他錯了。

那人要娶妻生子,要飛黃騰達,要成人上人。

而他,隻求愛其所愛,平平淡淡,相守一生。

沈瑜曾一度想不開,一心隻想尋死。

當時,奶媽站在門口,也不曾走過來,隻是抬起頭望著站在桌子上,拉著手中早已放好的白布條的他,愣愣出聲道。

“你真的要下去,陪你母親嗎?”

那一句話,如雷貫耳,徹徹底底絕了他一死了之的心。

後來,他離了北都,遠下江南,至此才算是了絕從前的一切。

他不想再見那人,也並不想知道有關那人的一切。

隻是,他不曾清楚,接下來,他會遇上此生又一大劫。

……

許是同情憐憫,或是心中淡淡的某份無人可知的觸動,沈瑜對許旭昌照顧良多。

平日裡勸他好好讀書,還經常帶他來自己家裡吃飯。

兩人之間,倒是越來越親近。

再後來的某一天,沈瑜又去了一次學生家中。

那一次,他住在了下來。

第二天一大趕早,天還微黑著,沈瑜就被學生拉到了他們村子附近的河邊。

蘆葦的白花兒飄蕩著,白綠夾雜,伴著清澈的河水,遠遠望見,倒是一副好景色。

待走進了,被拉著晃悠悠地踏上了竹筏,望著遠處,江邊輕煙渺渺,明日緩緩升起。

那抹輕柔而熱烈的紅色,夾著光與影,刺眼而奪目。

那是沈瑜此生見過的最美的清晨。

而那時,沈瑜一心沉浸於他這從未見過的景色,並不知道此刻坐在他的身邊的學生。

微側著身子,望著他,眼裡唯有他。

他看著他,仿佛他便是這人世間最美之物。

除他以外,他的眼裡再也裝不下其它東西。

……

一晃時間就是兩年多,那段時光是那麼的平淡而美好。

直到命運那一刻的來臨,一切都是那麼的不起眼。

突然,那一天就來了。

老師們被批.鬥著,打倒了,大字報一張一張地貼著,學校開始停課了。

大街小巷逐漸有了不少的紅衛兵,一個個係著紅領巾的孩子們跑來跑去。

原本的秩序井然,清淨悠閒,朗朗書聲都煙消雲散。

隻留那一片深沉的黑暗。

家門被踢破的那一天,沈瑜坐在家中的方凳上,望著空蕩蕩的屋子,不知如何是好。

那些書早已被之前來的一波又一波人銷毀的乾乾淨淨。

他才剛剛料理好奶媽的喪事,還來不及整理思緒,冷靜下來。

突然,一切一起都變了,來的轟轟烈烈,如同暴風雨一般,沈瑜甚至都不敢相信遠在北京自己的恩師所遭受的。

這一場浩浩蕩蕩的大運動,自北向南,逐步擴散。

就連江南小城都如此這般,遠在北方,既是文化中心又是政治中心的北京的情況又該是何等場景。

當紅衛兵站在自己麵前,指著他想要批.鬥他的時候,隔了好一段時間沒有出現的許旭昌出現了。

沈瑜當時低著頭,沉默不語。

隻知道當時許旭昌站在紅衛兵之間,說了些什麼。

再然後,抬起頭,人已經走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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