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發少女隨意掃過,忽然提問:“雲豆在哪裡?”
中間那隻撲騰著翅膀,張嘴道,“在這裡!在這裡!”
怪可愛的。
她如此想著,閉上了眼睛,唇角卻揚了揚,隨意道,“唱首歌,雲豆。”
雲豆再度開始展示它新學的這首歌:
“綠蔭蔥鬱的並盛~”
“彆唱這首。”
“不大不小中庸最好~”
“你是笨蛋嗎?”
“……”
-
這次富江是聽著並盛的校歌睡著的。
再醒時,她聽到了救護車的聲音。
女生困頓地睜開眼睛,看著夕陽西下、紅霞漫天的天空,後知後覺地想,這應該是分出了勝負。
她從躺椅上坐起來,盯著陰影重重的樹林看了會兒,才起身往那邊走。
撥開蔓延到土路上的枝葉後,墨綠色校服的女生走到救護車旁邊,看見裡麵抬出來的好多個擔架,第一個是閉著眼睛、神色狼狽的棕發少年。
還有個戴禮帽的小嬰兒站在他身邊。
富江看了他一眼,出聲問道,“他也來了嗎?遇到骸了?輸了還是贏了?”
女生見過六道骸占據彆人身軀的步驟。
現在看著澤田綱吉昏倒,有些不解。
Reborn壓了壓禮帽,彎唇道,“是阿綱贏了哦。”
富江神色裡滿是意外。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後一個擔架轉移——
黑發少年神色平靜,睡顏與他平時打人時的張揚截然不同,淩厲逼人的鳳眸閉上,看著有種錯覺般的乖巧。
於是女生又問,“他呢?”
就在這時。
幾道鎖鏈摩挲的聲音響起。
陰冷的風與霧從樓裡一同飄了出來。
富江抬眸看去,見到了被黑色禮帽與繃帶代言的危險角色用鎖鏈鐐.銬禁錮了脖頸與四肢的幾人,最中間的那個是六道骸。
他本來沒有表情地仰頭望著天空,好像漠不關心自己又被這群黑手黨的秩序維護者抓住、即將送回監獄這件事。
但在聽見富江的聲音後,男生動了動眼珠,寫著數字的紅色瞳仁轉向她,故意說了句,“是我贏了哦。”
Reborn在旁邊冷哼了一聲。
黑發少女看了他一眼,又去看已經失去意識的黑發少年,而後隨意抬手,替男生將鼻梁兩側落下的碎發撥開,仔細端詳了會兒他的神色,驀地笑道,“你好像在撒謊。”
——如果再次輸掉,雲雀恭彌估計到了地獄都得臭著一張臉吧。
但她的笑沒有持續多久。
因為那些散發著陰森氣息的複仇者們,最後一副黑色鐐.銬是朝富江的脖頸而去。
她垂下眼簾,看著那鐐.銬與鎖鏈收緊。
伴隨著他們古井無波、已然失去人類情感的宣判,“富江,S級危險試驗品,曾造成過四個中小型黑手黨覆滅,發現即需鏟除。”
玉白肌膚上被卡出暴起的血管。
她整張臉都憋得通紅,無數毛細血管炸開的聲音在耳廓裡響起,可她卻在微笑,因為情景過於詭異,這笑就變得妖異不已。
“試驗品……我可不是那種低級的東西……”
“咳咳哈哈……明明是他們又蠢又貪婪……死了也活該……”
明明是那些男人見到她就控製不住欲望。
想得到她,卻又殺死她,最終又因這膨脹的欲望而死。
這跟她有什麼關係?
……
鎖鏈收緊到馬上要將女生纖細的脖頸勒斷時——
黑色的火焰從鎖鏈儘頭的複仇者們繃帶裡蔓延而出。
靜謐危險的火焰熊熊燃燒,令reborn也為之側目,但最令人注目的,是經過她身邊、停下來的擔架。
她的手腕忽然被一股力道捉住。
聲帶已經完全被破壞、說不出一句話,感受瀕死窒息、眼底都被那黑色火焰填滿的少女忽地轉了下眼珠,她看清楚了少年傷痕累累,像是磨損過的玉節指骨。
他抓得並不用力,仿佛隻是夢遊時的突然動作。
但本來受到重傷,意識陷入深度模糊時很平靜的表情卻有一點蹙起的眉。
富江還沒說出的那些憤恨、諷刺、咒罵與大笑,全都因為少年的動作而消散,她神色變得怔然。
蔓延的火焰並未因此停下。
複仇者們冷漠地轉向reborn,“彭格列十代家族難道打算成為這個危險品的約束者嗎?”
Reborn忽然從澤田綱吉的擔架上縱身一躍,跳到了雲雀恭彌的旁邊,仔細觀察過他的神色之後,語氣複雜道:
“他並沒有恢複意識。”
而且澤田綱吉也尚在昏迷。
這個問題並不能立即得到答案。
他背著手,看向那在生與死之間散發出獨特魅力的少女,難得沉吟,像是想要開口問些什麼,可彼時散發滾燙溫度的黑色火焰已經從她的脖頸躥到肩膀、胳膊和手肘下,皮肉灼燒成碳,露出了白骨。
然後一寸一寸,從尺骨到橈骨,眼看著就要燒儘與她有關的一切事物。
在火焰即將燃燒到少年回扣的指尖時——
富江驀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動了動唇,又恢複一貫的嘲諷神色,同reborn說了一句:
我才不要。
少年的手臂無聲垂落在擔架旁。
而她就看著他的方向,直到全身都被那火焰吞沒,將她燃燒成骷髏、骨架,最後連飛灰也不剩。
-
雲雀恭彌好像做了個夢。
夢裡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好疼啊。”
“我好疼啊。”
“太疼了,雲雀學長……”
耳邊時不時響起細細碎碎的聲音,像撒嬌、又像抱怨,聲線又嬌又軟,一遍遍地跟他這樣重複著。
他四下環顧,始終也找不到說話的人。
少年站定在原地。
“太痛了……好痛哦……”
“真的好疼嗚嗚嗚……”
他忽然想起來了發出聲音的人是誰:“鹿島富江。”
他又問,“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