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同款病號服的女生從對麵朝他踱步而來, 姿態悠閒、還哼著歌。
耳邊的手機聽筒裡傳來同樣婉轉的聲線:“那我等你哦,我猜這裡好像是地下室?又或者是標本室?”
“總之,雲雀學長, 你會找到我的吧?”
自顧自說完之後, 電話就從那頭被掛斷。
明明是被困住的人,如今卻有閒心同男生在深夜的醫院玩捉迷藏。
手機裡剛傳出“嘟”的一聲——
黑色絲質病號服的富江就已經走到他的身邊, 好奇地傾身過來, 去盯他的手機屏幕, “大晚上背著我在和打電話呢?”
雲雀恭彌放下手機,麵色平靜地看著她。
女生瞥見“院長”二字, 無聊地撇了撇嘴,又問:“你跑出來乾嘛?不是說困, 為什麼不睡?”
雲雀恭彌還是沒說話, 但目光裡已經有了看罪魁禍首的意思。
富江:“?”
後知後覺地, 她想起來大概是自己在浴室裡的動靜攪擾了這頭五官敏銳的猛獸, 正想反過來指責他睡眠質量差, 男生卻一言不發地繞過她,往電梯口的方向走去。
“又乾嘛?”富江不解地趿著軟底拖鞋跟了兩步,匪夷所思地看著他, “這層所有的病房都裝不下你這尊大佛了?”
“去樓下。”
黑發少年總算開了尊口, 順便睨了她一眼, 勾了下唇,“你要來嗎?”
富江不解地看著被他打開了燈的新病房, 有心想去探個究竟,可這時雲雀麵前的電梯已經打開了門,比起去看其他又無聊又醜的人,她本能選擇跟上這片始終能提供視覺享受的景色。
兩人進入之後, 電梯門緩緩關上——
同時。
開啟的病房裡,漫著熱氣騰騰水霧的浴室門被打開,裡麵的黑發少女低頭給自己的白色浴袍係結,頭也不抬地出聲,“現在我又覺得太熱了,要不你還是把空調改成冷風吧?”
屋裡沒有任何回答。
她愣了一下,這才抬眸往外看,卻沒見到意料之中的人影。
富江本能地往外走了幾步,往病房外看去,恰好見到電梯裡隱約往外透出的淺淡影子,她快步過去,濕潤的鞋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雲雀學長?”
話沒說完,電梯門就已經合上,富江慢一步按下運行鍵,隻能看著那數字往樓下緩緩下行。
什麼意思啊?
她想,雲雀恭彌跑得比兔子還快是什麼意思啊?
這條壞狗什麼時候會害怕到開始躲著她了?
站在電梯前,浴袍少女越想越生氣,眼底陰沉沉的,發現那樓層停在地下二層,便毫不猶豫地按下旁邊的另一個按鈕。
……
半分鐘前。
電梯裡。
聽見那聲呼喚的女生驀地轉頭,陰側側地看相神色平和的男生,“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什麼聲音?”
聽力很優秀、完全能猜到是什麼動靜的少年完全沒有任何緊張的表現,雙手環胸,同她對視的鳳眸裡笑意慵懶,如此反問道。
富江無聲捏緊了拳。
她有心想要問這條壞狗是不是背著她和其他的假貨約會,但是這樣一來,無疑承認了那些殘次品與她一樣,都擁有同樣的記憶、性格與習慣,隨時可以取代她。
明明她隻有一個。
漂亮少女喉嚨動了動,豐潤紅唇不悅地緊抿,卻在門合上、開始下落之後,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什麼也沒有。”
她說,“我聽錯了。”
雲雀恭彌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長地打量著她。
“叮——”
不多時。
電梯抵達目標樓層,門向兩側打開之後,前方卻是黑漆漆的通道。
富江率先挪開了視線,往那黑暗中看去,想起在黑曜那片廢墟待過的時光,嫌惡地擰起細眉,“你來這種破地方做什麼?我不要去這種地方。”
她根本不想跨出明亮的電梯。
不過少年往前方看了眼之後,就很淡然地邁出步伐走了出去,好像剛才的邀請隻是心血來潮,無所謂她跟不跟。
富江不太高興地抬手去拽他的衣角,“喂,說了我不想去,回去睡覺啦,我很困啊。”
雲雀隨意拍了下她的手背,示意她鬆開。
“想回去沒人攔著你,記得回你自己的病房。”
“說誰有病呢?”
因為根本沒被拍痛、所以將他衣角扯得更用力的女生語氣更不高興。
就在這拉拉扯扯之間,兩人已經走到了一處向下的樓梯口,夜視能力極好的少年一身黑色幾乎與這處空間融為一體,他停了步伐,靜靜看著樓梯儘頭的一扇鐵門。
他對中央醫院的結構記得遠不如並盛中學那樣清楚,但看那門上沒有貼任何標誌和牌子,猜測這應該是廢棄的雜物間。
……會是這裡麵嗎?
同樣不喜歡肮臟環境的男生不太確定地猜著。
“哢——”
玻璃碎裂的聲音隱約傳來。
好似在回應他的猜測。
雲雀恭彌沒有動作,反倒是跟在他後麵的女生好奇地探出腦袋,往一團漆黑的前方走去,“看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