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質問,“是想給我收屍嗎,雲雀恭彌?”
少年平靜地覷向她。
過了幾秒之後,他還是選擇朝這危險的火場更近一步,在少女身後熊熊燃燒的烈焰裡,對她伸出手去。
富江握住他掌心的時候,有想過要不要乾脆把他拽過來也感受一下被熱焰洗禮的待遇,但最終還是放棄了打算,隻是踩在那扇高溫鐵門過去時,一隻塑料拖鞋的鞋底被粘住,一時錯了力,扭到了腳踝。
不過這短暫停頓並沒有阻擋男生的力道,他還是將她拉到了身邊,隻不過代價是富江失去了一隻鞋。
她嫌棄地看著腳下滿是灰燼與碎石的地板,而後晃了晃他的手,“背我。”
富江理直氣壯地找了個理由:“你剛剛拽我太用力了,我腳腕扭到走不了了。”
黑發少年垂眸去看她的腳腕。
沒有瞧出什麼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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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旁若無人地說話時——
負責滅火的消防隊員已經訓練有素地衝了進去。
於是隻剩下後勤人員將他們倆往安全地帶引,因為莫名看不慣這對在危險現場談戀愛的情侶,冷聲道,“兩位是離火災現場最近的人,之後會有警局的人進行相關詢問,請配合調查。”
院長趕緊上前幾步擠了過來,“不用不用,雲雀先生是我們醫院尊貴的客人,絕不可能是他放的火。”
當然。
就算是他放的,院長也會鼓掌說放得好,這個破舊的地下區域他早就看不順眼了,正好拆了重建。
後勤人員立刻看向那個從現場走出來的女生。
此刻才倏然發覺,她實在美豔得有些過分。
在他一時無言的空隙裡,富江挑了下細眉,眼尾的淚痣栩栩如生,意有所指地問,“怎麼,懷疑我啊?”
“不……不是……”那人莫名卡殼。
富江“切”了一聲,沒興趣再看這個平平無奇的家夥,改而用手指戳身旁男生的肩膀,示意他看自己剛才這一路一瘸一拐上樓、被臟地板弄臟的腳,開始撒嬌,“快點背我~”
雲雀恭彌沒理她。
他看著院長,平靜地吩咐,“明天我要見到跟腎內科三尾雪子手術相關的所有人員。”
富江不高興地瞪著他,“乾嘛又提那個醜東西?”
院長目光情不自禁地被她吸引,有些呆滯地看向她,下意識地想,下午見到的那兩顆被泡在硫.酸裡的器官,還有上麵生長出的頭顱時,好像沒發現,這個女生怎麼長得這樣好看?
下一秒。
下頜處傳來劇烈的疼痛!
他的世界陡然天旋地轉!
顫抖停止時,院長恍惚地發現自己被打倒在了地上,許久才聚焦到走到自己身側、居高臨下看過來的黑發男生臉上。
他現在才姍姍得到答案,他們倆的關係很不簡單。
雲雀恭彌仍是那副安靜平和又無害的樣子,對他彎了彎唇,額前的碎發下,灰藍色的眼眸裡露出笑意,卻也摻了恐怖的壓迫殺意。
“我隻接受他們在一種情況下缺席——”
“就是死亡,記住了嗎?”
院長:“……”
他整個人都因為這股純粹的殺意而顫抖,連抬手去捂下巴傷處的力氣都沒有,隻能不斷地上下亂動眼睛,好久才有力氣點頭。
哪怕他已經知道,即便明天相關人員到場,下場估計也不會比直接死掉好到哪裡去。
畢竟他們做的腎移植手術,腎.源是來自雲雀恭彌的女朋友啊啊啊!
……
“你要給我報仇嗎?”
聽完雲雀恭彌的話之後,富江心情很好地又開始戳他。
隻這次她伸出去的指尖被男生眼也不眨地抓住,對方睨向她:“多動症?”
“你才是!”發現這人一晚上能給自己換著花樣地按病症,富江抽回手指,憤憤地罵了回去,覷見走廊附近的電梯是停用狀態,又語氣惡劣地吩咐,“快點背我,不然你就死定了。”
她才不要辛辛苦苦地爬樓梯!
而且都裝了半天腳瘸了,必須達到目的!
雲雀恭彌不為所動,“哦?”
富江氣鼓鼓的。
過了會兒,她抬起那隻裝受傷的、也是踩了一路臟樓梯的腳,踩在少年小腿處的黑色睡褲上。
印上了半個臟兮兮的腳印。
好像找到了彆樣的報複方法,富江又給他多印了一個,忽然就覺得他比剛才乾乾淨淨纖塵不染的樣子看起來順眼一些。
……有種也將他從雲端拉進深淵的感覺。
像是找到了好玩的蓋章遊戲,黑發女生站在不知何時會恢複運行的電梯邊,有一搭沒一搭地繼續去踢他,雲雀恭彌垂眸看她,“腿又不想要了?”
富江笑眯眯地點頭:“嗯嗯,送你了。”
結果下一秒——
少年忽然屈膝半蹲了下去,修長手指倏然握在她作亂那隻腳乾淨的腳腕上。
富江僵硬了一下。
沒料到他好像來真的。
因為失去平衡,她條件反射地伸出一隻手按住他的腦袋,本來想質問他到底什麼時候成為了變態,結果被掌心裡過於柔軟的發質迷惑,忍不住揉了兩下。
忽然想,真送倒也不是不行。
雲雀恭彌不知她心中閃過的離譜念頭,拇指按在她踝骨下的關節連接處,沒發現什麼骨頭扭傷的情況,雖然知道她喜歡裝,如今確認她是真沒受傷,這才乾脆地鬆開手。
與此同時,他略微偏了下腦袋,躲開女生放肆的動作。
富江的掌心從他頭頂滑落到他肩膀上。
重新站穩之後,她一手按著他肩膀,另一手又重新摸上他的頭頂,居高臨下地看著少年片刻,在他從低處抬眸時,忽然惡作劇地將他短發全部揉亂。
男生原本規劃整齊的M型劉海因為她的動作,變得將眼睛細碎遮擋了起來。
雲雀恭彌直接黑了臉,“咬殺你。”
富江樂不可支地笑出聲來,這會兒有心情哄他了,“彆生氣嘛,大不了讓你摸回來。”
“嗬。”
“怎麼啦?我這頭發多漂亮啊,其他人想要都沒有呢,給你摸一下就不錯了——喂!不許拽我頭發!你是狗吧!”
因為長發被對方拽住,富江頓時氣得不行,罵完還覺得不夠,拉起他另一隻手就咬了上去。
雲雀恭彌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咬人的才是小狗。”
富江咬得更用力了。
少年不得不鬆開她如綢緞般的絲滑長發,改而去卡她的麵頰,“鬆開。”
腮幫子都被捏到發酸的人含糊地說了一句話:“……求我?”
雲雀恭彌冷笑,拿出浮萍拐,戳著她軟乎乎的臉:“再說一遍?”
富江不情不願地鬆開了牙齒。
她甚至還嫌棄他骨頭硬,咬得她牙疼。
女生抬手捂住腮幫子,過了會兒,咕噥似的,擠出一聲往常隻在背後罵他的稱呼,“壞狗。”
少年放下手,黑色袖口遮不住腕骨上的半圈牙印,此刻懶懶抬眸:“罵我什麼?”
富江大聲重複:“壞狗!”
脾氣又臭性格還糟糕的壞狗!
冷心冷情對她不為所動的壞狗!
等她搞到手一定要狠狠甩掉的壞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