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自作自受。
蘇瓔麵無表情地想著。
她側過身, 湊近了旁邊“虛脫無力”的隊友。
蘇瓔伸開手臂,一邊將自己貼上去,一邊環住青年精壯強健的腰肢。
淩爝個子很高, 身形看著就不乏壓迫感, 仿佛是經過苛嚴的鍛煉, 隔著略微厚重的作戰服外套, 都能感受到肌肉線條的律動。
然後就是冷意撲麵而來,層層複合纖維的衣料都遮擋不住的寒涼,仿佛這具皮囊裡蘊藏的不是血肉,而是毫無知覺的堅冰。
蘇瓔沒再浪費時間, 讓這場景變得更滑稽,她直接發動了能力,消失在另外兩個學長眼中。
然後在一秒鐘時間後, 出現在那輛損毀的翼車的旁邊,小心翼翼地將淩爝扶了進去。
蘇瓔:“!”
饒是她的身體素質提升了許多,在攙扶乃至半拖半抱一個比自己高了將近三十公分、重了少說幾十斤的對象、也依然喘了幾口氣。
畢竟這個人還處於渾身無力的虛弱狀態。
——所以說,他為什麼不能在那場太空事故後,給自己塑形得矮一點瘦一點呢!
如果對方隻有一米六的身高、七八十斤的體重, 蘇瓔覺得自己絕對可以附贈公主抱大禮包, 隨他想去哪裡。
蘇瓔在心裡憤憤不平地抱怨著, 終於將某位可敬的學長塞進了座位上。
淩爝靠在駕駛座的真皮座椅上,十分淡定地瞅了她一眼。
蘇瓔:“……”
蘇瓔正在控製自己不要翻白眼。
畢竟她剛才還演得如此逼真,活似一個擔心同伴脫力不支的好隊友。
那麼現在這些事本來就是她應該做的。
她應該做的。
做的。
的。
草。
“……學長好好休息。”
蘇瓔默默站直了身子。
另外兩個六年級默默圍觀了全程。
兄弟倆先前吵得一塌糊塗, 但對同學好歹保持了基本的素質, 都沒有發表哪怕一句吐槽, 直接說起了正事。
霍翼:“他們讓我休息一會兒, 然後去控製中心治療傷者。”
其實所謂的休息時間, 也隻是因為大多數受傷的人還在戰鬥。
不過那些六年級既然已經去各個區域支援,獄警們大概很快就會陸續回來了,屆時霍翼就要去幫忙了。
至於支援數量是不是有點少,畢竟剛才那些六年級分配到每個區域也隻有兩人——
蘇瓔看向亞當:“你在五秒鐘裡能消滅多少汙染者?”
後者想不都想直接回答:“那要看我視野範圍和我攻擊範圍內有多少。”
顯然這兩個範圍並不完全重合,而他也能打到那些自己看不見的敵人。
蘇瓔毫不懷疑,這些攻擊類能力的六年級,在清理汙染者方麵,絕不是監獄守備人員們能比的,所以隻要他們來了,那些人就可以去休息了。
蘇瓔:“所以,你們先前在的地方,汙染者都被消滅乾淨了?”
“是,所以我們合理懷疑,這裡可能要新增裂縫,他們又檢測到虛空能量的波動,才把我們喊到這裡。”
他們倆簡單講了講在外麵的經曆。
無非就是開著翼車飛到城市外的荒原上,進入某個臨時軍隊駐紮點,然後再被分配一個區域——就是在裂隙附近,接著守在那裡殺就對了。
蘇瓔:“這顆星球上有多少裂隙?”
“六七十個?”
霍翼不太確定地說,“那種東西一般人看不見,隻能從虛空能量數值和汙染者的數量位置預估,有時候你知道這附近有裂隙,但也不能確定是一個還是兩個。”
蘇瓔:“我以為,如果虛空能量一直保持在峰值上,超過一般的應該消失的時長,那就意味著裂隙數量不止一個,或者更多?”
至於汙染者的數量,那倒不是很有價值的參考信息,因為一個裂隙裡能出來多少汙染者,完全是個隨機數。
“你上課學到的?這是對的,但這隻是一種可能性。”
兄弟倆對視了一眼,亞當再次投給她一個鄭重的眼神,“反正麵對虛空生物,多加小心,哪怕是同一種現象,都可能是截然不同的事情引發的。”
霍翼很好脾氣地講解了一下,譬如說虛空能量和裂隙,通常是前者抵達峰值,後者就會出現,但這隻是一種最基礎的關係。
“你知道,裂隙裡會出現虛空生物,但是汙染者,它們其實隻是——”
話音未落,他們頭頂有一群機甲飛了過去。
霍翼的通訊頻道忽然炸了,似乎有誰在大喊,讓他趕快去治療,或許是某個關鍵人物受了重傷。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他一邊說一邊試圖找個交通工具,環顧四周卻發現沒什麼好用的。
霍翼抬起頭來,“亞當,你能不能送我過去?”
“你沒有腿嗎?”
金發青年不耐煩地說,“我不想浪費體力。”
他們在廣場的邊緣,要前往指揮中心的大樓,還有一段望而生畏的距離。
霍翼:“如果不是你把那個飛行器撞壞了,我現在就可以用了。”
亞當:“我就知道你要說起這個,我就知道——”
“我當然要說起這個,因為你把它撞壞了!”
霍翼:“而且彆再說什麼是我讓你開車了,那會兒我在給你治療——我不能一邊開車一邊給你治療,但你可以一邊接受治療一邊開車,你怎麼不問自己為什麼要受傷呢?”
亞當:“哦,顯然我就是故意的,因為我其實是個能力值2000點的絕世高手,無論遇到什麼危險都不會受傷,我隻是特彆享受被你挑刺的感覺,那真是太美妙了。”
他們眼見著又要吵起來。
蘇瓔在旁邊忍笑忍得很辛苦。
蘇瓔眨了眨眼睛,“要不,霍翼,我抱你過去?”
她這麼說著,心裡也有點沒底,不過好歹對方是治療,倘若自己真沒控製好,似乎問題也不大。
“彆理他!”
亞當沒好氣地說,“他隻是懶死了,他覺得自己是治療,所以大家就都要遷就他,事實上,霍翼,沒人會因為這個捧著你,因為你自己還是個要人保護的廢物——”
話音未落,他們頭頂上方又飛過一具機甲。
亞當抬起手,似乎丟出一個什麼東西。
那具機甲迅速下降,停在他們旁邊。
霍翼微笑了一下,“能麻煩您帶我過去嗎,我聽說那裡麵的人需要治療。”
那個獄警當然沒有拒絕,隻是有些忌憚地看了他們一眼,接著就拉起霍翼飛向了控製中心的大樓。
蘇瓔本來還想請教一下虛空生物的問題,然而下一波汙染者已經來了。
“彆急,”亞當調著他的通訊頻道,“我可以把我之前的報告發給你看看,等我們閒下來的時候吧——他們讓我去八號區域的邊界,我先走了。”
然後,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們都沒閒下來。
除了無人機送來的一箱劣質注射劑之外,在監獄內部的學生們,甚至都沒再得到其他增援。
——當然,所謂的劣質,是那種效率很低、需要大量注射才能生效的,也並不是沒用。
蘇瓔甚至開始羨慕淩爝了。
他一直保持著最低消耗狀態,隻負責給她共享能力,可以一直坐在車裡自閉。
她大部分時候都在戰鬥,偶爾才能坐一會兒,眼見著廣場上鮮血浸染、屍體堆積如山,附近偶爾有獄警的隊伍路過,投來的目光都充滿了疏離的敬畏。
亞當在廣場的另一邊戰鬥,雖然都在同一個地圖上,但他們之間相距很遠,甚至還被控製中心的大樓隔絕了視野。
蘇瓔有點好奇他的能力,幾次想去看看,都被汙染者絆住了,也不敢把淩爝扔在這裡跑那麼遠。
一眨眼就過了三天。
這期間,她完全沒法去找什麼議員閣下的朋友,除了殺汙染者殺得更熟練之外,所有的事都一籌莫展。
因為又有一批學生被招了回來,所以他們終於有了睡覺時間,雖然很短,但也足夠恢複一下|體力和精神狀態。
休息室就在控製中心內部,他們被分到員工臨時單間。
總共隻有五個小時睡眠時間,蘇瓔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爬起來去找那個犯人。
畢竟,她不確定房間裡有沒有監控,或者有沒有任何感應設備,如果自己冒然消失會不會引起注意。
再說他們如今在第八層監獄,那個人就被關在第七層。
而且看這架勢,所有的犯人都被關在封閉監獄裡,極有可能連外麵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她恐怕必須要開能力衝進去才可以傳話。
——會不會有危險?
蘇瓔還是睡了。
第五天的時候,情況急轉直下。
她從休息室裡睡覺的時候,忽然被爆炸聲驚醒了。
控製中心的大樓,或者說整個第八層監獄,從廣場到外麵的長街再到每一棟牢房建築,全都陷入了一片昏暗。
電力係統似乎遭到了破壞。
走廊上飄著嗆人的怪味,白色天花板明顯破裂開來,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偶爾還會有一截線纜從裡麵掉落,劈裡啪啦閃著火花。
蘇瓔:“……”
她能看到的所有狀態麵板,幾乎都是離線或者錯誤模式,走廊裡隻有牆角的應急燈亮著。
頭頂的樓層一直傳來腳步聲,似乎還有爆炸和槍聲,但這些就不太容易分辨方向了。
電梯自然是毫無反應。
她向前走,發現通道裡堆積著汙染者的屍體。
溫度似乎又冷了下來,四處都暗得嚇人,應急燈影影綽綽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樓道儘頭,金發青年甩了甩手,一具汙染者的屍體再次倒下,身上滾落了許多細碎的冰碴。
“你沒問題吧。”
亞當抬起頭,“你隊友不在這裡——如果你在找他的話。”
蘇瓔:“他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