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發男人神情傲慢,眉宇間隱隱有些戾氣。
他穿了一身昂貴的正裝,衣服上沒有半點血跡,談吐姿態無不顯示出受過良好的教育,偏偏毫不掩飾眼中的輕蔑和厭惡。
蘇瓔稍稍看了他幾秒鐘,就覺得這人和林河是截然不同的類型。
縱然容貌有幾分相似,神情氣質卻大相徑庭。
林河慣於掩飾自己的內心,雖然大多數時候他看著都還是不難相處的,但其實他下意識很喜歡打量觀測彆人和周圍的環境。
——畢竟他樹敵不少,必須要謹慎行事,時時刻刻維持警惕。
當然,蘇瓔其實也沒怎麼認真觀察過他。
但以她看過的那部分裡出現的各種心理描寫來推斷,林河基本上就是這種類型。
等和真人相處過幾次之後,她更加確定就是這樣了。
“哼。”
黑發男人冷哼一聲。
他低頭環視在場的所有人,銳利的目光橫掃一圈,眼中再次浮現出那種深深的嫌惡。
“竟然都是些——”
他用毫無溫度地聲音總結道:“異端。死不足惜的怪物。”
這大概就是談崩了的意思吧。
下一秒,黑發男人猛地抬起手,一拳橫空擊出。
雙方距離還有十餘米遠。
刹那間,他們相隔的空間裡仿佛瞬間被扭曲,空氣像是水一般被擰乾抽走,硬生生撕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緊接著是氣體爆破的轟響。
他那一拳似乎砸在了某種無形的壁障上。
蘇瓔甚至聽見了奇怪的震擊聲,像是什麼東西悄然破裂了。
“……”
庫克一直站在議員閣下身邊,此時忽然渾身一震,然後連著退了三步。
安保團隊的隊長捂住胸口俯身,用力地咳嗽起來,然後一口血吐在了地上。
“?”
蘇瓔知道他是防禦類能力,隻要在蘇天鷹身邊,他就無間歇地開著那種隱形護盾,幾乎能擋住所有的攻擊。
包括精神類異能。
因此除了議員閣下在家裡的時候,他們差不多是形影不離的。
現在,庫克先生的護盾顯然被打碎了。
旁邊一個同事立刻伸手扶住了他,迅速使用能力開始為他治傷。
屍山血海的大廳裡,一時間氣氛肅殺。
蘇瓔也不想充當觀眾了。
拿錢辦事。
自己好歹是簽了合同的。
因為孩子出生而告假的那位前輩,是整個團隊裡唯一一個攻擊類能力,蘇瓔頂替了對方,自然也要做那人應該做的事。
譬如現在。
她發動了能力。
空中浮現出十數道煙灰色的光霧,氣流迅速凝聚成箭矢,點點紫光旋轉著拉長成絲線。
對手的異能種類和能力值數字都是未知,蘇瓔不確定一擊能秒掉對手,也不敢一次性弄出太多。
——這樣的數量,不會產生太大的體力損耗,而且很快就能恢複。
蘇瓔抬手。
第一道虛空能量具現的箭矢激射而出。
蘇瓔本來站在隊伍的外側,從對方的角度,也隻能用餘光勉強瞥見她。
這一刻,黑發男人猛地回頭。
他臉上的厭惡和鄙視更加明顯了,就像看到了什麼令人作嘔的東西,恨不得當場將隔夜飯都吐出來。
然後,他的身影倏然一閃,避過了本該穿胸而過的攻擊。
蘇瓔:“?”
好吧。
看黑發男人那副嘴臉,她還期待了一下對方一臉嘲弄地伸出手,試圖硬接自己的攻擊呢。
可惜計劃落空了。
“我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黑發男人冷笑一聲,繼續用那種打量蛆蟲的目光看著她。
很快,他移開了視線,重新望向議員閣下,“你真的墮落了吧,連實驗室裡做出來的雜種都放在身邊?難道不覺得惡心嗎?”
不等後者回答,黑發男人又翹起嘴角。
“哦,我忘了,你自己也是一樣的貨色,怎麼會覺得惡心呢?那些臟東西的基因就在你的血液裡,你不以為恥,反而得意洋洋吧?”
“……”
可惜的是,在場沒有人配合他。
蘇天鷹似乎在思考什麼事,側過頭盯著廳堂裡的某個角落出神。
其餘的助理保鏢們都在備戰狀態。
蘇瓔則是在琢磨那人和林河的關係。
林河的親生母親似乎是個伏筆,前期身份沒揭示,後麵專門有一段劇情。
蘇瓔雖然跳過了那些章節,但起碼也知道那是個身份貴重且重要的人,來自一個很有勢力但也很低調的家族。
所以或許就是眼前這人背後的家族?
這樣他與林河相似的容貌,也有了解釋。
“…………”
大廳裡彌漫著一陣尷尬的沉默。
除了那個黑發男人之外,其他人全都各有所思,根本沒人回應他的挑釁。
半晌,他也發現了不對勁,表情變得有些難看。
出於某些緣故,他似乎也有些顧忌,因此並沒有直接跳過去乾架,而是想要發出新一波的嘲諷。
“難道不是嗎?”
他假裝自己也沒有感受到那份尷尬,繼續說道:“你自己心裡也清楚吧,阿德裡亞娜·海文——”
“噓。”
議員閣下終於動容了。
她微微轉過頭,豎起食指貼在唇畔,貓眼在昏暗的大廳裡泛著幽光,顯得有些妖異。
黑發男人得逞似地挑起唇角。
“通常來說,”蘇天鷹不緊不慢地開口,“你這樣提到我母親的名字,我會讓你死得很痛苦,但是,現在就便宜你了。”
“哈哈哈哈哈哈。”
黑發男人仰頭大笑起來,“你在說什麼啊,你不會以為你——”
話音戛然而止。
毫無征兆地,從他的頭頂到左腳,整個人的半邊身體完完全全消失了。
這場麵堪比各種十八禁恐怖血腥電影。
不過一瞬間,先前活生生的一個人,臉都隻剩下了半邊,僅存的右眼珠甚至還在轉動。
他殘存的軀體上還有整整齊齊的血肉切麵,看上去就像是直接被剪切走了一半身體。
蘇瓔驚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她下意識轉頭看向自己的老板。
蘇天鷹似乎也感到堂妹驚悚的目光,轉過頭看了她一眼:“不是我。”
蘇瓔:“…………”
緊接著,那半截屍體搖搖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她甚至聽見一些窸窣滑動聲,或許是那些破損的臟器和腸子摔了出來。
堆滿屍體的殿堂裡,忽然響起一道嫌棄的冷哼。
“這是什麼東西?”
與此同時,一道身影從半空中顯形。
他就那樣直挺挺地佇立在半空,腳下踩著虛無的空氣,也站得穩穩當當。
殘缺的屍體,就倒在那人的正下方。
那人長得很年輕,看上去也就是十四五歲的模樣。
他有一頭微卷的銀白色長發,像是冬夜裡幽幽綻放的月光,皮膚很白,雪色的長睫濃密垂落,掩映著一雙冷淡的冰藍色眼眸。
除了過分漂亮精致的臉龐之外,銀發少年看上去和尋常人類倒是頗為相似,他甚至穿了一身休閒裝。
但最令人矚目的是,他的額頭上有一對精巧的白色犄角,雙角在中斷分出無數枝杈,像是蕃盛綻放的花樹,甚至還纏繞著絲絲縷縷閃光的銀紋。
“看到了嗎?”
銀發少年微微側過頭,用那雙色澤淺淡的眼睛直勾勾盯著蘇瓔。
“虛空能量要這麼用。”
他冷淡的聲音回蕩在半空中,發音還有些奇怪。
蘇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