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蘇瓔眨了眨眼睛,“真的嗎?我自己都不確定我在想什麼?”
“哦,無非是‘他有沒有吃過人’‘他有沒有害死過無辜的人類’之類的問題。”
銀發少年有些嫌棄地說,“我了解你們這個種族,被這些毫無意義的道德準則所束縛,看在你勉強符合我的標準的份上,我可以告訴你,沒有,就像你不會去碰那些低劣的營養液一樣,而我也從沒有打開過裂隙。”
“我不喜歡接觸那些失敗品。”
——這說的是虛空生物。
他那雙冷酷的冰藍色眸子裡,閃動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它們肮臟又低賤,隻是一群貪婪又無能的東西,它們也隻配成為被欲望支配的存在,看到它們我都會覺得惡心。”
所以他怎麼會去打開裂隙,觀賞虛空生物吃人呢?
蘇瓔皺起眉,“但是,那可以讓你篩選人類,去尋找那些能使用虛空能量的人?”
“……你不會以為隻有這一種方式吧?而且那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觀察,畢竟變異也不是分分鐘就能發生的。”
銀發少年嘲弄地說道,“我雖然有很多時間,但我不喜歡把它浪費在大概率會失望的事情上。”
蘇瓔沒有說話。
“所以你還在猶豫什麼?”
銀發少年稍稍有些不耐煩地說,“我能感覺出,你並沒有對我說謊,喜歡的人是真的,渴望力量也是真的——讓我猜猜——”
他的身影忽然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銀發少年直接出現在蘇瓔的麵前。
他身材纖瘦,隻比後者高了寸許,那精雕細琢般的麵龐,倏然就湊得近在咫尺。
蘇瓔本來下意識想要開能力躲避,周身的空氣卻無端變得凝滯沉重,硬生生將她壓在了原地。
這個距離太近了。
不知道是不是虛空能量的緣故,對方明明是銀發白膚的清冷模樣,卻像是燃燒的火爐,源源不斷地散發著熱意。
“你對你喜歡的人做出了什麼承諾吧?”
他彎起嘴角,昳麗的臉龐上浮現出笑容,“答應那個人要變強?還是說約定了什麼?”
啊這。
蘇瓔開始懷疑他有一定程度的讀心能力了。
“蘇瓔。”
蘇天鷹忽然喊了她的名字。
一個強大的噬骸者就站在兩步之外的地方,議員閣下也沒有絲毫慌亂。
好像隻是在菜市場上和路人甲站在一起挑瓜。
“如果你答應了他,契約成立之後,他讓你做什麼,你都要遵從。”
她淡淡地說道。
蘇瓔臉色一僵。
“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銀發少年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高興,“我的仆人當然要聽我的,否則她偷懶耍滑怎麼辦?隻有契約存在,我才能把她打造成真正的勇士。”
蘇天鷹置若罔聞,“噬骸者不會死,但在契約影響下,他可以輕輕鬆鬆讓你睡個幾百年,或者直到這個宇宙毀滅。”
蘇瓔的臉持續僵硬。
“這是這件事最大的壞處,對於你來說。”
議員閣下想了想,“對於彆人來說,失去睡眠和娛樂時間,天天都在鍛煉和戰鬥,可能是噩夢,但你應該無所謂吧。”
蘇瓔:“…………不至於,我也會有想休息的時候啊!”
我們之間一定有點誤會。
“再說說好處。”
議員閣下話鋒一轉,“變強。”
蘇瓔嘴角抽搐,“是啊,多虧你告訴我,否則我絕對想不到還有這種好處呢。”
其實對著自己的隊友(?)大開嘲諷不是什麼好行為,但是她實在忍不住了。
“另外,你認識的一些人,都有類似的經曆。”
蘇瓔:“比如說你?”
議員閣下不置可否,“暫且不提我,我和他們還不完全一樣,隻說你學校裡的同齡人。”
蘇瓔:“……”
草。
嚴格來說,那些同學,尤其是高年級們,和自己根本不是同齡人。
然而這種細節就無所謂了。
蘇瓔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假如那些人都或多或少接受了噬骸者的力量——
所以他們才是反派。
不是什麼理念衝突階級矛盾,而是他們從本質上已經不做人了?
林河手持的霞月,恰好是虛空生物——或者說是噬骸者忌憚的東西,而他本身的體質可能也杜絕了成為噬骸者的可能性。
所以他注定和噬骸者不死不休?打完虛空生物就打噬骸者?
不對啊。
剛才這銀毛還說過,他本來不想響應召喚,隻是因為斬魂石的力量被消耗了,對他有威脅的東西消失了,他才願意進入這個宇宙的。
那些學校裡的前輩們,如果已經和其他的噬骸者立下契約的話——
蘇瓔:“難道其他的噬骸者不害怕斬魂石嗎?他們就敢直接進入這個宇宙挑追隨者嗎?”
而且還放任他們繼續上學?不是關小黑屋天天讓他們鍛煉戰鬥嗎?
蘇天鷹:“……我說的是‘類似’,和你現在的經曆不完全相同。”
“你在說什麼蠢話?”
銀發少年非常不高興,“我不害怕斬魂石,我隻是很討厭那種氣息——就像你不會去一個堆滿排泄物的房間吧?”
他伸出手握住了蘇瓔的肩膀。
那一瞬間,滾燙的觸感降臨,像是火焰般透過衣料燃燒起來。
緊接著,他們周身纏繞的虛空能量,仿佛都在亢奮中翻騰雀躍,像是兩團熱情洋溢的烈火,在狂燃中融合交彙,不分彼此。
“喜歡嗎?”
少年微微低頭看著她,那雙狹長的冰藍色眼睛稍稍睜大了。
那濃密卷曲的雪色長睫輕輕顫抖,仿佛堆滿落雪的花枝。
他虹膜上輻射蔓延的細絲清晰可辨,那一點稀薄的藍色,像是冬日天空在凝冰上的倒影,隨時會被無情的嚴寒吞沒。
“你感覺到了吧,虛空在召喚你,我們才是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