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類都昏迷了?”
蘇瓔沒急著回答那個男朋友的問題, 反倒是開始思索對方的話,“虛空生物也一樣?”
這真是奇怪。
然而噬骸者們並未受到影響,甚至可以開個反向裂隙跑回來。
所以這是被人為操控的?
顏菲微微點頭。
她經曆過許多個人生了, 自然看出蘇瓔不是很想認真解釋男朋友的事, 也就不問了。
年輕人談個對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雖然對象被宇宙意誌抓走就有點離譜了。
每一個字都充滿了槽點。
顏菲欲言又止地看著對方, 腦子裡已經浮現出許多種可能性。
在她們說話的期間, 越來越多的噬骸者回到了虛空。
蘇瓔甚至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麵孔。
好幾位都是同校前輩,排位賽榜上有名的那些高年級, 他們站在一起麵麵相覷,似乎對彼此的身份都了如指掌。
還有一些是來自彆的學校,也有些是早已畢業工作的人, 他們正忙著打聽情況。
得知虛空發生了怎樣的異變, 尤其是狂怒之王和其心腹們均被抹殺後,大多數人都非常震驚。
當然,他們有一部分對星王的實力沒有太清楚的認知, 所以更讓這些人不可置信的是另一件事。
“天上那個裂縫是她搞出來的——?”
“臥槽,她把天都劈開了?”
接著就有人蠢蠢欲動想要過來向新任星王表示效忠的。
然後一個兩個都被霍翩翩微笑著勸了回去, 並示意他們陛下現在正忙。
剩下的一部分人則盯著徐安雅議論紛紛, 畢竟隻要年齡相近的, 幾乎都曾經敗在她手下。
“我早就猜到她也是——”
他們這麼說著,但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 是不是噬骸者最多影響一下|體質罷了。
畢竟越強的噬骸者受到限製越大, 除非是被正經獻祭之後響應召喚過去的。
他們這些由人類變的噬骸者,幾乎沒有誰能受到正經的召喚。
在王庭神殿的廢墟上, 噬骸者們三三兩兩站在一起聊著天,時不時瞥一眼站在遠處說話的新任星王。
後者的神情有些凝重,看上去心情不愉, 這讓許多人都有些緊張。
時至此刻,人們幾乎都知道了,這位陛下掌握的是憂愁氏族的力量。
——虛空能量所具現的無堅不摧的鋒刃,宛如高懸在狂怒氏族成員們頭頂的鍘刀。
任是誰麵對這樣的威勢,也隻能彆無選擇地俯首稱臣。
忽然間,人群開始騷動起來。
天空中翻湧著陰森冰冷的氣息。
環繞著那道橫貫蒼穹的裂口,一個詭異的漩渦漸漸形成,四周的空間迅速向內坍縮,一切都被肉眼可見地扭曲了。
整個天幕仿佛都在戰栗著,伴隨著一陣能量潮動,雲層宛如浪潮般向四周漾開破碎。
“是蟲族嗎?”
“不,這不是蟲族的能量——”
“是什麼東西?”
“管它是什麼,咱們趕快走吧。”
虛空是可以移動的。
它就像是一艘巨型戰艦,被噬骸者驅使著在各個宇宙裡穿梭,如今隻是暫時懸停在這裡罷了。
狂怒氏族的成員死了一部分,然而那些去聯邦放裂隙的終究是少數。
其餘的多數人還活著,他們當然知道如何操控虛空。
“……”
然而大家也知道自己說了不算,於是人們紛紛看向某位新任的星王陛下。
“?”
蘇瓔也在仰頭看著天空中的詭異景象。
其實她本來可以用虛空能量把那個裂縫修補好。
但為了造成威懾以及讓更多人看看這一幕,省得他們不知死活地搞事,她也就沒急著動手。
蘇瓔:“你知道這個怎麼回事?”
顏菲攤開手,“它自己送上門來了。”
蘇瓔:“那個假的宇宙意誌???”
說真的,什麼東西會把自己偽裝成宇宙意誌?
蘇瓔:“你說它和你見過的宇宙意誌不一樣,哪裡不一樣?”
“它會直接影響物質世界裡的——比如讓所有人類都昏睡,比如讓林河拿到霞月,這就一點都不一樣了。”
顏菲簡短地解釋道,“真正的宇宙意誌不會主動去做這些事,它的存在隻是為整個位麵提供規則,如果你有辦法超越規則,你就可以離開。”
所以問題又回來了。
蘇瓔:“但現在這個假貨,做了某些事,主動讓人誤以為它是宇宙意誌?”
顏菲:“從弗瑞給你說的那些話來看,是這樣的。”
蘇瓔:“為什麼?”
顏菲:“我不知道,要不你自己去問問?”
蘇瓔:“也行。”
話音落下,她心裡忽然傳來一陣悸動。
那是一種很難以描述的感覺——就像是有人在與她交流,但又不是通過清晰的字句。
對方通過精神上的聯係,傳遞給她某種信息,然後她自己在腦子裡再將其變成文字。
——離開這裡。
——帶著虛空離開這裡。
“??”
蘇瓔看向顏菲。
後者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所以顏菲沒收到這個信息?
蘇瓔再次看向下麵混亂的人群,他們大多數看上去和之前也沒差彆。
人群中有兩個人在盯著她。
薩繆爾和那個銀發少女。
他們若有所思地對視一眼,前者走了過來,“我感受到一種奇怪的力量,正在與你建立某種精神上的聯係。”
蘇瓔:“是從天上那個漩渦裡來的嗎?”
薩繆爾看了她一眼,心情複雜地點頭,“真奇怪,我總覺得你還是辦公室裡那個傻乎乎的小孩。”
“我現在也不怎麼聰明。”
蘇瓔自嘲般說道,“否則也不至於什麼都不知道了。”
說完直接消失在原地。
她飛向了天空中越來越大的漩渦。
碎裂的雲層被莫名的力量牽引,在化成了詭譎的螺旋狀,隨著空間的坍塌而一同扭曲。
距離越近,越是能感受到某種磅礴震撼、高高在上的威壓。
她明明沒有感受到任何阻礙,心情卻越發壓抑,恨不得直接回頭,扛著整個虛空跑路。
那樣就不用管這個世界的爛攤子了。
整個狂怒氏族都已經臣服,她掌控著這個虛空,隻要這個位麵不被毀滅,就有源源不斷的能量以供驅使。
她還可以定位更多的宇宙,去吞噬他們的星球和空間以擴充虛空。
離開這裡。
“?!”
蘇瓔猛然驚醒。
她意識到自己在被某種力量影響,一瞬間完全沉浸在了這種幻想裡。
我就不。
蘇瓔這麼想著,直接撞進了深淵般的漩渦裡。
“…………”
在很短的時間內,她的視野被黑暗覆蓋,耳邊似乎泛起某種空洞的回響。
很快,蘇瓔重新得到了視覺。
她置身於一片昏暗至極的峽穀山林裡。
四處都是裂開的溝壑,堆疊崎嶇的岩石,還有高低錯落的樹木,樹乾上纏繞著層層疊疊的藤蔓。
那些高樹的樹冠連綿成海,幾乎遮蔽了天空,偶爾隻有一星半點的光線漏泄而下。
那些光芒並不明亮,呈現一種黯淡的灰白色,勉強能將周圍的植物輪廓照得模模糊糊。
地麵上的草本植物和灌木叢都生長得茂盛濃密,與四處盤踞虯結的樹根融為一體。
但它們幾乎都是黑色的,要麼就是相近的顏色,似乎讓這個地方看上去更加晦暗了。
前麵站著一個人,正高聲叫喊著,用某種她從未聽過的語言。
遲了幾秒鐘,蘇瓔意識到現在自己似乎陷入了彆人的記憶裡。
因為她聽見“自己”也說出了那種語言。
在一長串的話之後,“自己”走了過去。
她就像是在觀戰模式一樣,以第一人稱視角看著一個外星人和同伴在森林裡冒險。
——至於為什麼是外星人,除了陌生的語言之外,這些人似乎都長了很多條胳膊腿。
多到隻看一眼都數不出來的程度。
他們穿著某種厚重的戰鬥裝甲,所有的肢體都被覆蓋在甲胄之下,行進速度卻並不慢。
過了一會兒,前麵的同伴似乎歡呼了一聲,解除了頭盔。
蘇瓔這才看到他們的長相。
因為光線和環境問題,她不太能確定他們的膚色和發色。
那人似乎也有著濃密的毛發,臉中央是一隻一隻豎立的菱形眼眸,橢圓狀的眼球幾乎塞滿了眼眶,虹膜上有著細細密密的紋路。
這些眼睛從左到右排了四個,在黑暗裡閃爍著藍盈盈的光澤,像是藍寶石裡流淌的火彩。
那人沒有唇瓣,嘴巴是一條長長的縫隙,從中間兩隻眼睛下方開始,嘴角一直蔓延到頜角。
當牠說話的時候,就露出了滿嘴鋸齒狀的尖牙。
“……”
摘掉頭盔之後,牠隻說了一句也可能是兩句話,就迅速撲到了一棵樹前。
那人抱著一段纏繞樹乾的藤蔓,將它從樹上撕扯下來,找到藤條的一端,俯身埋頭狠狠地咬了下去。
牠的牙齒堅硬又鋒利,粘稠的汁液隨著啃咬而溢出,又被反複吸取舔舐。
蘇瓔甚至能聽見牙齒的碾摩聲。
“自己”就站在原地,看著同伴抱著那段樹藤撕扯啃噬,甚至還發出興奮的喘息聲。
那人眼睛越來越亮,甚至還射出了一道道光柱,仿佛汲取了那些汁液裡蘊藏的能量。
下一秒,異變突生。
那人麵前的藤蔓像是毒蛇般晃動起來,徑直鑽進了嘴裡。
“……”
牠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還吚吚嗚嗚地發出掙紮呻|吟聲,八條手臂在身邊無助地抽搐著。
緊接著,那人的後腦整個被撕開,一節一節滴血的觸肢從裡麵伸了出來,不斷有碎片剝落而下。
褪去了藤蔓枝條外殼的偽裝後,它肆無忌憚地暴露出真麵目。
那是一段段相連的棱角尖銳、覆蓋著鱗片的節肢,還有縫隙間彈出的一根根鋒利的骨刃,像是一大片豎立的棱刺。
那個人還斷斷續續地發出慘叫聲。
——那條觸肢不緊不慢地向後拉扯,骨刃輕而易舉地橫著切開了整個頭顱。
蘇瓔並未看到噴發濺射的血液。
相反,那個人的身軀迅速變得乾癟,仿佛血肉都被吸乾了。
一縷縷藍色的光絲滲入到觸肢的堅殼裡。
終於回過神來的“自己”選擇了戰鬥。
牠身上的裝甲變形組合、武器模塊被加載出來,肩上升起了粗重的炮管,手邊也轉出黑洞洞的槍口。
伴隨著蓄能完畢的提示音,密集的彈藥噴薄而出,數十道藍光掃射而過,將那些樹木和藤條打得千瘡百孔。
燦爛的光芒幾乎照亮了黝黑昏暗的森林。
但也隻是短暫的一小會兒。
緊接著,所有的藤蔓都開始劇烈地晃動。
它們有些環繞在樹乾上、有些緊纏著樹根,還有些從樹冠上垂落、或是在樹枝間縱橫交錯,像是鎖鏈般將枝條捆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