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屋脊獸 有些疑問,在心底蔓延(2 / 2)

“哎呀,還是招女婿好啊,沒有婆媳矛盾,連夫妻矛盾都少很多,趙愛娣你說是不是?”

趙愛娣有弟弟,但她家孩子少,就姐弟兩人,她爸媽還是做主給她招了夫婿。

趙愛娣笑道:“我不知道好不好,但是有一點,他不敢跟我動手。話說的再急,他都不敢動手。”

“那是。”

“各有各的好處,各有各的難處,有些男人上門之後,心底不情願的,家庭也不和睦。”

“不願意你就不要上門嘛。”

“家裡條件不好,娶不到老婆,沒得辦法撒。”

“蘇禾,你對象長啥樣,有沒有照片?”

趙二福閨女趙青霞長得壯實,乾活也麻利,蘇月禾特意給她加了點菜,她笑道:“我沒他照片。”

“長得好看嗎?”

蘇月禾還沒回答,狗蛋站起身去加飯:“男人有什麼好看的,會乾活就行。”

“當兵的肯定能乾活啊。”

“當兵的結實,能乾活,還愛乾淨。”

大家七嘴八舌,統一共識:“當兵的能乾。”

等吃完午飯,大家各自回家午休,下午兩點繼續乾活。

趙青蓮沒回去,直接留在蘇月禾房間休息。

“你聽說了嗎?”

蘇月禾半躺在床上看小說,“聽說什麼?”

“白建國拿到回城指標了,他精得很,趕在秋收前離開。”

在蘇月禾的預料中,她低頭繼續看書,趙青蓮見她不說話,繼續道:“你知道他去哪裡上班嗎?”

“哪裡?”

“糧所下麵的食品廠。他家關係還真過硬,去了這麼好的地方。”

蘇月禾笑了:“挺好。”

趙青蓮本想替蘇月禾可惜的,想想也不值得可惜,已經注定了。

“他那天怎麼突然要拿鋤頭打你?看他平時斯斯文文的,沒想到,是這種人。”

蘇月禾如實道:“我把他氣著了,他這人是個偏執狂,不如他意,他心底不爽,就想來打我。”

“幸好你看清了他,不然真嫁了這種人,後半輩子可太苦了。”

下半輩子不止苦,還要命。

她算是躲過一劫。

人多力量大,不過三四天時間,就搬了三百多平方的宅基地出來。

蘇月禾當然還想再挖大一點麵積,但六間瓦房,帶前後院子,三百平綽綽有餘了,再繼續挖,村裡人難免會有其他想法,所以她也就適可而止。

宅基地挖好,泥磚也打好曬著。

還沒到秋收時間,蘇月禾便又開始進山找藥材。

那天她從山上回來,快天黑了,剛過了鐵索橋,發現白建國依著一輛不知道從哪兒借來的雙杠自行車等在路口。

蘇月禾當做沒看見,她目不斜視直接繞過他,往村裡走去。

“蘇禾!”他叫了她一聲。

蘇月禾沒搭理。

白建國追上來:“我之前實在太衝動了,我想真心實意地跟你說聲對不起,以後我不會再纏著你了。”

蘇月禾聽到後麵這句,才停下腳步,她不相信他特意在這兒等她,隻為說聲對不起。

白建國:“我要回城了,11月1號就去食品廠報道,以後你要想買什麼食品,如果買不到,可以來找我。”

想想這人十多年後要麵臨下崗大潮,蘇月禾微微莞爾:“祝你前程似錦。”

白建國見蘇月禾似乎態度緩和了,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就是太年輕了,做事衝動不顧後果,我爸我媽和我大哥那天把我狠狠訓了一頓。麻煩你幫忙跟梁團長也說聲對不起。我真的無意冒犯。”

蘇月禾盯著白建國,所謂的真心道歉,也不過是因為知道她的未婚夫是團長,不然他不會輕易改變態度。

但蘇月禾不想浪費口舌跟這人糾纏,“他沒把你這事放心上,沒其他事,就這樣吧。”

“蘇禾。”白建國還不死心,他跟在她側邊,摸出一支鋼筆,遞過來:“送你的。”

蘇月禾瞄了眼他送的鋼筆,搖頭拒絕:“我不需要,謝謝。”

“我沒其他的意思,就是作為朋友,留個紀念。”

“我再強調一遍,我不需要,我也不會收你的禮物,我們更不是朋友。以後,井水不犯河水,沒事就不見了吧。”蘇月禾皮笑肉不笑地給了個笑臉,直直的往家走去。

白建國臉上笑嘻嘻地送蘇月禾離開,等看不見人影,才沉下臉,看著手上的鋼筆,越看越礙眼,他把鋼筆狠狠扔到地上。

似乎把所有的怨氣都投射在這支鋼筆上。

隨後騎著自行車離開。

剛騎出去沒多遠,他又停了下來,調轉車頭,還是回來把扔地上的鋼筆撿起,彆進襯衣袋子裡。

*

回到村裡,蘇月禾搬著梯子去收瓦背上的山參,她把竹匾從瓦上收下來,卻發現她爺爺站在邊上抬頭看著她。

“爺爺怎麼了?”

“你彆放那麼高去曬,摔下來,多危險。”

蘇月禾笑道:“沒事,這點高度摔不著我。”

“你就放在屋後頭去晾曬,下雨了,我還能幫你收。”

“最近不會下雨。”

蘇老爺子見蘇月禾油鹽不進的,不免生氣了,“你在屋頂上曬東西不吉利,我說多少次了,你就是不聽。”

山參太值錢了,除了屋頂,蘇月禾不放心在彆的地方曬,被人偷偷拿走一兩根,她都虧大了。

她隻能輕輕跟爺爺說實話:“爺爺,我這山參是一等貨,你是老中醫,你曉得的,在供銷社不值錢,但拿到縣城中藥鋪可以換不少錢,你看見豬圈那六頭豬沒?我用山參換錢買回來的。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哪裡放心在屋前屋後曬啊。”

蘇老爺子頓時啞口,過了一會兒,他又道:“要不你換個方向曬,你曬到另外一頭去。”

“這是我房間上麵的屋頂啊,換個方向,又不是我們家的,到時候真不小心弄亂瓦背,下雨的時候漏雨,不是徒增矛盾嘛。”

蘇老爺子生氣了:“無論我說什麼,你都有理,你這不聽老人言,遲早是要吃虧的。屋頂上有家神,你曉得不?你這不停去曬東西,驚擾了它,它就不保佑我們全家了。你看看前段時間你幺妹,不就差點出事了?”

蘇月禾剛想說,這個世界沒有鬼神,但一想,他們祖上是靠這個起家的,她知道沒辦法說服爺爺,隻好道:“我曬月娥那個房間頂上可以吧?”

蘇老爺子想了想,“那個方向可以。”

蘇月禾盯著她爺爺,腦子轉了好幾個圈,有些事在發酵。

“你盯著我乾啥?”蘇老爺子頓了頓手上的竹棍子。

“行我曉得了,我換地方曬。”蘇月禾妥協,她也不想每天聽爺爺叨叨,她得跟大伯娘說一聲。

這時,蘇鬆柏挑水回來,從他們邊上經過,“爺爺、大姐,你們在乾啥?”

“沒什麼。”蘇月禾和蘇老爺子不約而同地回了一句。

蘇鬆柏疑惑地看向屋頂,聽見爺爺在跟蘇月禾說話:“你明天就換啊。”

蘇月禾把竹梯放回柴草間,“要得,我明天換到蘇月娥那邊曬,好了吧?”

有了蘇月禾的承諾,蘇老爺子才放下心裡,他瞟了眼站在石徑上的蘇柏鬆:“你站在這裡乾什麼?”

蘇柏鬆小聲問:“爺爺,我們家屋頂真的有家神啊?”

“讀書讀得腦殼都壞掉了,當然有嘛。還不趕緊挑水,天都黑了。”

蘇柏鬆將信將疑地再次看向屋頂。

而遠處,蘇月禾也瞥了眼蘇柏鬆,有些疑問,在心底蔓延。

*

吃了晚飯,蘇柏鬆早早回房做作業,不到九點就睡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睡裡麵的弟弟蘇柏樹發著輕微的鼾聲,外麵一片安靜。

蘇柏鬆摸黑爬起來,外麵月色朦朧,星影稀疏。

他輕輕打開門,看了眼斜對麵的房間,蘇月禾姐妹幾個也早就睡了。

把門關上後,他端著油盞摸黑下樓,到了樓下,才取出火柴,點上了煤油燈。

周圍靜悄悄的,蘇柏鬆穿過廚房側門,走到柴草間外,扛起竹梯,往屋後西側走去。

他沒有手電筒,煤油燈始終不方便,快到爺爺窗戶邊的時候,他把煤油燈吹滅了。

爺爺睡覺習慣性不關房間裡的木窗戶,隻要外麵有燈光,老爺子隨時可能發現。

架好竹梯,蘇柏鬆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輕輕往上爬。

等爬到房簷邊,他再次點開煤油燈,往瓦背掃過去,瓦背整齊異常,看不出任何的問題。

再往遠處瞧,隻見屋脊上,中間和東西兩側各有一個小小的石獅子屋脊獸。

屋脊獸是家神?為什麼有三個呢?不是說家神隻在爺爺這一側的房頂上嗎?

蘇柏鬆想爬上去看看,但又怕發出聲響,吵醒二樓西側房間的蘇月禾姐妹。

猶豫了一會兒,他還是膽大,決定爬上去。

剛要爬呢,卻見一束燈光打過來,是手電筒的光,嚇得蘇柏鬆一個哆嗦,差點從竹梯上掉下來。

“蘇柏鬆,你大半夜的乾什麼?”

是蘇月禾的聲音,此時她正站在竹梯旁,手裡握著手電筒。

蘇柏鬆緊張了,“我我……我拉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