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個還未及笄的姑娘,花街柳巷的事也是你能說出的?”沈青稚眉梢深刻淩厲,冷冷望向沈靜淑。
沈靜淑被貼身丫鬟扶著,從地上站起來,她反手就要往沈青稚的麵上摑去。
但人還未走進,便被沈青稚身後的顧媽媽的擋了:“四姑娘,老奴勸姑娘還是自重為好!”
沈靜淑今日來得匆忙,就帶了個貼身的小丫鬟,她自然不敢真的與顧媽媽硬碰硬。
隻得憤憤然盯著沈青稚,神色陰鬱:“賤人!你算什麼東西敢打我!你不過是個養在鄉間野廟的野種,命好,讓你占了嫡出姑娘的身份!”
沈青稚嘴角掠過一絲嘲弄:“打的就是你,又如何!”
沈靜淑頃刻尖銳了嗓音:“我可是二房嫡女,我外祖家是輔國公府!誰給你的膽子!”
“外祖家是輔國公府?”沈青稚嘴角掛著淡淡嘲諷,“可你淮陰侯府裡,不依舊是二房姑娘麼?你難道還能變成大房淮陰侯嫡女不成?”
平靜的悅耳的嗓音,帶著毫不掩飾的冷嘲,一針見血,戳中沈靜淑最在意的身份麵子!
“你……!”沈靜淑正想反駁。
沈青稚卻不耐煩的抬手指著外頭,她嘴角譏諷微勾,對身旁婆子淡淡吩咐:“把二房姑娘給我丟出漪瀾苑!我們大房的院子,還輪不到二房的人來放肆撒野!”
漪瀾苑的丫鬟婆子大多都是先夫人留下的老人,各個都是沈苓綰心腹。
沈青稚一聲令下,她們自然是二話不說,架了沈靜淑,便把她給擰出漪瀾苑。
漪瀾苑外頭,沈靜淑摔得滿身狼狽。
她自小就看不上大房的姑娘,畢竟在二房看來,整個淮陰侯府的好處都讓大房先占了。
誰讓她生來便是淮陰侯嫡長女,更自小與魏國公嫡次子訂親,家中祖母更是寵愛又偏頗。
那個在她眼中人人羨慕的大姐姐,如今一朝敗落,沈靜淑自然是壞著心思,想著撕了自己平日裡偽善的皮子,好好踐踏一番沈苓綰的尊嚴,才能出了她這些年忍下的惡氣!
這事兒,自然不能就這麼憋屈的算了!
沈靜淑咬牙,壓下眼中妒色,撫著自己發燙紅腫的臉頰,她陰鬱道:“扶我回去!去找我母親和祖母!”
……
漪瀾苑閨閣內。
沈青稚遣了屋裡的丫鬟婆子,隻留書客一人在裡頭伺候,以及數個婆子在門外守著。
“大姐姐。”沈青稚壓下心頭鈍疼,緩步走到沈苓綰跟前。
她緩緩俯身,把床榻上抱膝坐著的姑娘,給小心摟進懷裡。
姑娘家身姿嬌軟,帶著一股極淡卻格外令人靜心的佛香,沈靜淑被那股子清寡的佛香一衝,終於從心底莫名的恐慌中,抽回神來。
“稚姐兒怎麼來了?”沈苓綰隻覺渾身無力,她趴在沈青稚肩頭,紅了眼眶,極力忍著眼中即將決堤的淚水。
沈青稚輕聲安
慰:“大姐姐想哭便哭罷,不過是一樁婚事,大姐姐若是不願,我替姐姐想法子,退了這門婚事就是。”
沈苓綰心底苦澀彌漫,生母早亡,如今被至親背叛,成為族中換取利益的工具。
在妹妹回京前,她從未料到往日裡格外敬重的祖母,竟有著那一番醜陋的嘴臉。
悲傷的情緒鋪天蓋地而來,哪怕平日裡沈苓綰有著一顆玲瓏七竅心,但她依舊是個姑娘,總要倚靠,也有怯弱一麵。
這一刻,她趴在沈青稚的肩頭,止不住嚎啕大哭。
估摸著一盞茶功夫後,沈苓綰才漸漸收了哭聲,她抬手擦了擦哭得通紅的眼眶,語氣決絕:“若後日下聘,祖母真要逼得我嫁給魏王嫡子,我便自儘在花轎裡!”
“魏王府若抬回去的是,我的屍體,我就不信徐氏她這些年積載下來的名聲,能保得全!”
沈青稚急忙打斷沈苓綰的話:“不會的,大姐姐一定不會嫁給魏王嫡子!”
沈苓綰語帶哭腔,瞳眸處是濃濃絕望:“除非我死了,魏王府娶的是一具屍體,否則無論我是出家剃度,還是逃婚,祖母為了淮陰侯府顏麵,她就算是綁,也是要把我給綁上魏王府花轎的!”
這的確是她們的祖母徐氏,能做出來的齷齪手段!
沈青稚深吸口氣,壓下眼中憂色,抬手接過書客遞上來的軟帕,先給沈苓綰細細擦了臉上的淚痕,又親手喂了她小半盞子蜜水潤喉。
等沈苓綰情緒稍顯克製,沈青稚才極認真看著她,出聲問道:“姐姐信我嗎?”
她們雖是同父異母的嫡姐妹,幼年也並未一同長大,但她們二人卻在懵懂稚童的年歲,便相互交付過性命的人。
生來便聰慧過人的妹妹,又一心一意為她想著,沈苓綰有什麼不信:“妹妹想要我如何!”
沈青稚靜默半晌,而後一字一頓,神色前所未有認真:“明日早間萬福堂請安,姐姐定要收拾了情緒,歡歡喜喜的去才是,祖母自來多疑,她後頭定會再次問你婚嫁之事,姐姐隻管歡歡喜喜應下!”
沈苓綰白了臉:“那?我若是應下,後頭要當如何?魏王可是當今帝王嫡親胞弟,天潢貴胄,就算是當朝太子,也得給魏王留三分臉麵!”
沈青稚冷冷一笑,嬌豔的唇瓣,抿出一道冷厲弧度:“太子也許不在魏王眼中,但若是就連陛下都給留七分臉麵的丹陽長公主呢?”
沈苓綰驀地瞪大雙眸:“丹陽長公主!”
她憂道:“可丹陽長公主
自來身份尊貴,門第顯赫,我們要如何才能求到她那?”
如何?
沈青稚甩了甩頭,某些人可恨不得她,日日求到他那處才是。
賀慍是沈青稚無法說出口的的名字,哪怕是與沈苓綰這般關係,她依舊無從開口,因為這個男人許是救命神藥,但也是催命劇毒。
沈青稚深吸口氣,胡亂找了個理由搪塞:“大長公主信佛,我曾經有幸見過她一次,大姐姐不用擔心,我自會想了法子的。”</沈青稚說的篤定,沈苓綰也隻好壓下眼中慮色。
如今最壞打算不過是她活生生一條命,到時候魚死網破,但絕不會再去保祖母徐氏顏麵!
……
等沈青稚從漪瀾苑回去,都已到半夜時分。
閨閣裡,她一人靜靜坐在妝台前,神色清冷,瞧著銅鏡裡頭的倩影,似在發愣。
銅鏡裡的姑娘巴掌大的臉頰杏麵桃腮,眉黛似遠山嬌媚,說不出的楚楚動人動人,更是獨一無二的玉色仙姿。
她生來顏色嬌媚,不笑時秀靜端莊,若是勾唇淡笑,卻是豔比嬌花,撩人心魄。
沈青稚抬手掐了掐自己嬌嫩的臉頰,不禁想到賀慍,那個傳言裡極厭女色的男人。
難道她就因著臉蛋嬌顏絕色,便迷了賀慍的眼?
沈青稚不禁搖頭失笑,神色中隱帶無奈,而後她突然深吸口氣,抬手摘下那枚,足足在她發髻上簪了大半日的碧玉纏枝海棠簪。
掌心裡的簪子,翠綠的簪柄枝葉纏繞,尾端開了大朵鮮豔欲海棠,沈青稚抬手,遞給一旁的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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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書客盯著手中從未見過的發簪,略有不解?
沈青稚並未作多解釋,嗓音淡淡吩咐:“你讓顧媽媽想法子,把這枚簪子連夜送到丹陽長公主府上,交給懷淵公子。”
懷淵公子是誰?這屋裡,除了沈青稚外,沒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