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中市是華中省的省會,宋柚他們在離省會一百多裡地的橋北縣城,一點都不順路。
“江教授,你不順路。”宋柚說。
“我去看看你。”江遠鵬說。
“我挺好的,有啥好看的。你有空不如去看看我奶奶,你為啥不管我奶奶?因為她是負擔?”
電話那頭沒聲了,宋柚還以為是線路故障,剛要掛電話,電話那頭說:“等見麵再說。”
他要來就來,宋柚也就不再多說。
掛了電話,毛豆很好奇地問:“媽,江教授是誰啊,教授聽上去很厲害!”
宋柚覺得倆娃已經能夠理清親戚關係,便跟他們倆說江遠鵬是自己父親,是他們倆的外公。
“可為啥不叫他爸啊?”毛豆刨坑問底地問。
不管倆孩子能不能聽懂,宋柚給他們解釋了一通外公外婆離婚,所以她不管外公叫爸。
韓承反對:“你跟倆崽子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乾啥?”
宋柚說:“可能是我總給倆娃念書,咱倆娃比彆的孩子懂事早,這些事多說幾遍就懂了。”
中午放學,宋柚問葉靜:“江教授出差,順路要到我這兒來,你有東西要給你媽帶嗎?可以讓他捎回去。”
雖然跟江遠鵬關係不好,但讓他捎點東西總沒問題。
葉靜很好奇:“他來看你嗎?你們現在關係挺好的?”
“好啥啊,一直都沒啥聯係,他說是順路過來。”宋柚說。
“我沒啥好帶的東西。”葉靜說。
等走到岔路口要分開的時候,葉靜突然又把宋柚叫住,問道:“江教授還是不管你們嗎?”
宋柚放慢車速,說:“可不是,他一直都那個德性。”
葉靜直接下了車,吞吞吐吐地說:“宋柚,我有點關於江教授的事兒,說吧,我覺得可能太八卦了,不說吧,你是我的朋友,我想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你。”
宋柚非常感興趣,眼睛亮晶晶地,說:“啥事,你趕緊說吧。”
“這事兒隻是我爸媽平時說過的閒話,不小心被我聽到了。”葉靜欲言又止。
她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是不串閒話,但她實在是想把聽到的話告訴自己的朋友。
宋柚已經迫不及待了,她說:“不管是什麼話,快點說吧。”
葉靜不再猶豫,倆人到了安靜處,她再三強調隻是偶爾聽到的閒聊,給宋柚參考。
宋柚急得搓手:“趕緊的。”
聽完葉靜的話,宋柚心跳直接飆到快衝破喉嚨跳出來。她靜止了好一會兒,幾乎說不出話來。
葉靜這是什麼大寶貝啊,告訴她這麼勁爆的消息。
看宋柚略激動的模樣,葉靜知道自己提供的信息是有價值的,應該告訴她,不過她提醒宋柚:“你彆當成真的,我就給你參考。”
宋柚忙不迭地點頭:“還有彆人知道嗎?”
葉靜搖搖頭:“我爸跟那親戚老家是一個地方,所以才知道這事兒,彆人應該不知道。再說你知道我爸媽絕對不會把這樣的事情往外說。”
“多謝你告訴我。”宋柚說。
葉靜拍拍宋柚的肩膀,笑著提醒宋柚冷靜。
倆人分開,宋柚都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麼心情,輕快地騎車回了家。
韓承看她高興,問:“有什麼高興事兒?”
宋柚心情非常好:“等江教授來了你就知道了。”
韓承很好奇,她為什麼這麼期待江教授來!
周五剛到學校,吳躍進一大早就來學校找宋柚,告訴她製香廠的好消息。
艾草菖蒲香在全縣多家供銷社鋪貨,賣得很不錯。製香廠賺到第一筆經費。
宋柚說:“等到咱生產跟縣裡供銷社供貨穩定了,就用掙到的第一筆錢去外地推銷,擴大規模。”
吳躍進躊躇滿誌地點頭:“這事兒我來做。”
宋柚覺得吳躍進這個人很有乾勁闖勁,跟這樣的人合作不費勁,並且讓人對未來很有信心。
江遠鵬來江市的日期往後推了一個星期,這個周日,一年一度的吃憶苦思甜飯的日子到了。
之前幾天大院裡就傳出了要吃憶苦思甜飯的消息。
像毛豆跟豆包這樣沒吃過的孩子就非常好奇。
很多生產隊也吃憶苦思甜飯,但倆娃出生後,響水生產隊沒組織過這類活動。
“媽,什麼是憶苦思甜飯?”毛豆問。
宋柚回答:“舊社會的老百姓都吃不飽飯,咱們要吃一頓不好吃的飯菜,回憶舊社會的悲慘生活,感受現在的幸福生活來之不易。”
倆娃像模像樣地點頭:“懂了。”
做好的大鍋飯就放在操場上,免費的,宋柚拿了兩個飯盒就往操場走。
路上還遇到不少家屬去打飯,操場上更是熱鬨,大喇叭在廣播,反複說著吃憶苦思甜飯的異議。
司務長大聲喊著:“不要多盛,不夠再盛。”
他非常擔心大家吃不下去。
毛豆抽著小鼻子,說:“媽,聞著還挺香的。”
宋柚聽著大家的議論,知道大概有什麼飯,笑眯眯地說:“你想吃什麼,豆腐渣熬野菜,高粱米蘿卜纓子粥、玉米麵炒紅薯葉子,什麼食材的都有。”
毛豆此刻還沒意識到問題嚴重性,說:“聽著也不錯嘛,都來點嘗嘗。”
豆包拽著他袖子,說:“你聽,他們說不要多打呢。”
既然吃憶苦思甜飯,自己家裡就不能開火,吃剩下也不能丟掉,所以一定要適量。
宋柚每樣都打了點,路上,毛豆跟豆包就一人拿了一個芋頭麵野菜團子邊走邊吃。
吃了幾口他們就發現不對勁了,野菜團子有點苦,拉嗓子,難以下咽。
要是讓宋柚用這些食材做飯,都能做得好吃。
關鍵是這些飯菜壓根就沒放油鹽醬醋。
回到家沒一會兒,韓承也從營地回來了,他對這種活動倒是很習慣,招呼倆娃:“吃吧,感受下我們現在的好日子。”
倆娃皺著小眉頭,肚子此起彼伏地叫,坐在桌邊不動。
宋柚把玉米麵炒紅薯秧子推過去說:“吃這個吧,這個應該好吃點。”
“現在能喝牛奶嗎?”豆包問。
“晚上喝。”宋柚說。
韓承倒是沒嫌飯難吃,他就是個無情的乾飯機器,條件艱苦的時候他對食物沒要求。
宋柚就吃了幾口,她覺得自己喝水就能飽。
倆娃隻吃了點玉米麵炒紅薯葉子,宋柚不忍心,差點去給他們多放點油重新加工下,但想想這樣飯也說不上多好吃,又喪失了教育意義,於是作罷。
毛豆看著韓承把食物吃得快見底,說:“爸,你吃得真香。”
“爸,好吃嗎?”
麵對齊刷刷望向他的三雙眼睛,韓承說:“你們就是沒餓過肚子,多餓幾頓啥都吃。”
看韓承很勉強把打來的飯都吃了,宋柚說:“多虧打得不多。”
毛豆跟豆包抱著小肚子終於等到牛奶,一人喝了半瓶牛奶終於不太餓。
宋柚說:“明天早晨多吃點吧。”
“明年還吃憶苦思甜飯嗎?”豆包問。
“吃。”宋柚回答。
“哦。”毛豆苦著小臉說。
第二天早飯是玉米粥、蒸紅薯,小米白麵兩摻的花卷,一人一個煎蛋,再配上酸蘿卜。
也不算太好的飯,可倆娃吃得特彆香,連平時吃飯斯文的豆包都像小老虎一樣大快朵頤。
“還是媽媽做的飯好吃。”豆包笑得好甜。
看來吃憶苦思甜飯還是有好處的。
到第二個周日,江遠鵬果然來了,宋柚到大門口把他接進來。
江遠鵬帶一副金絲邊眼睛,是典型的文質彬彬的知識分子形象。
市裡安排了車送他來,陪同人員跟司機都對江遠鵬畢恭畢敬,眼看來送他的人要走並且跟江遠鵬約定返回時間,宋柚不會在外人麵前不給江遠鵬麵子,很客氣地邀請陪同人員跟司機:“叔,在我家吃午飯吧。”
倆人自然不肯,說他們先去彆的地方忙下午再來,宋柚就沒再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