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淮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想要回國。縱然M國混亂的局勢讓他發現了空子, 尋求合作夥伴變得不急於一時,最好的解決方式也是留在那裡等待出手的最佳時機, 防止生變。
但他依然覺得坐立難安的待不下去。那不是任何人傳遞給他的情緒, 而是來自於他自己。等坐上了飛機,冷靜下來, 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可笑。
尤其是, 這種為了趕時間臨時搶購的飛機票。不可理喻,他嗤笑一聲, 靠在後座上閉目養神。
鄰座是個衣著時尚打扮精致的漂亮女孩。有些小網紅的既視感, 起飛不到兩個小時, 已經忍不住扭頭看了坐在自己旁邊的男生好幾眼。終於在對方的東西掉到地上時,忍不住彎腰幫忙撿了起來。
“我叫許仲玲,你叫什麼?”女孩趁機伸出手,眉眼彎彎。
顧承淮看了她一眼。
嗯, 下巴做的不錯,鼻子也還可以。他感受著空氣中浸染過來的黑色,眉目帶笑, 桃花眼周圍天然泛著嫣粉,不明顯,卻勾人。低低的聲音慵懶靡麗:“顧承淮。”
聲音也這麼好聽, 女孩眼前一亮, 知道有門,越發興致勃勃地攀談起來,講她旅行的見聞, 講生活中的趣事,言語幽默,夾雜著可愛的小抱怨。讓人忍不住會心一笑。
顧承淮安靜地聽,偶爾回一兩句。漫不經心,卻卡得恰到好處,足夠讓人興致勃勃地繼續說下去。沒一會兒就被人把老底摸了個底朝天。
兩人相處“愉快”,直到下了飛機依然意猶未儘,或者說,希望放大,越發沉迷。
“終於回國了,好想家呢!”女孩兒做了個伸懶腰的動作。拿著手機對著:“加個微!信吧,難得遇到這麼投緣的人,和你聊天真的很開心。”
“投緣”一詞的內涵真的是十分微妙,有時候可能是兩個人一見如故相互聊得停不下嘴。有時候也有可能是高水平的人對於另一個人的一種遷就。
顧承淮已經興致全無,一手拎著行李,一手插在大衣的兜裡,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色的唇微啟:“撒有拉拉。”
作為日語裡最正式的告彆語,還有“永彆”的意思,日本人日常並不怎麼愛用。顧承淮明顯是取最後一個意思。在日本留過學的女孩不可能不知道。
她瞬間明白了他什麼意思,沒什麼比沾沾自喜時得知對方不過在看笑話更尷尬的了。向來備受歡迎的女孩臉上掛不住,當即也冷下了臉:“神經病!”
不過長得好看,帶了塊兒好表而已,衣服雖然質感不錯,可是看不出什麼牌子。手機也不是當下流行的水果,那表說不定還傾家蕩產省吃儉用買來的。
最看不起這種裝逼男,回去一定要在某博上好好吐槽吐槽。
於是不再猶豫,說完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避之而不及的態度,仿佛顧承淮是什麼病菌。
顧承淮終於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瞧,氣急敗壞,表裡如一,多好看。
他懶懶散散地拉著行李箱往前走,過安檢的時候,手上的佛珠突然斷裂,烏黑的木珠滾了一地,有些停在地上,有些滾的太遠,早已不見蹤影。
他也不想管,反而覺得渾身鬆快,越發肆意。
……
陳雲起搬來了椅子,把自己的水卡插在卡槽裡,脫了青黛的衣服把她放上去,開了淋浴一邊熱水衝著她的身體,一邊拿手機撥打120。
浴室裡熱氣蒸騰,她隻來得及脫了外套,毛衣和牛仔褲很快也被飛濺的水珠和水蒸氣浸濕,又悶又沉,她卻無心理會。一邊搓著青黛的手腳,一邊拍她的臉。試圖喚醒她的意識。
歪倒在椅子上的人毫無動靜,平日裡雪白的肌膚,現在白到失去了光澤,隱隱透出青色。無論熱水怎麼衝,都帶不走渾身上下由內而外滲透出的寒氣。
陳雲起從小寄人籬下嘗遍人情冷暖,練就了無論什麼時候都冷靜又沉著的本事,沒有像普通人那樣尖叫失措已是難得。
可說到底她也隻是個未滿二十歲的學生,麵臨著關係好的朋友可能死在麵前這個事實時,手也忍不住地顫抖,不敢去探鼻息也不敢多想,死死抿住嘴唇才能克製脫口而出的崩潰。
寢室裡隱約傳來手機鈴聲,響到儘頭沒人接安靜下來,沒上又開始鍥而不舍。仿佛一首循環播放的歌。
……
寢室阿姨坐在值班室看著新出的鄉村愛情劇,外麵天太冷了,好在值班室有空調,還不用她出電費。她捏起兩粒瓜子,放在嘴裡一起磕掉。盤算著什麼過兩天放假,回家要帶什麼東西。
眼角的餘光瞄到一個飛速往裡躥的人影,以她多年的工作經驗,絕對是個男生無疑,何況個子那麼高呢。
她一口吐出口中的瓜子皮,兩三步衝出去,胖胖的身材敏捷得像個彈球,一把把人抓住:“乾什麼乾什麼?這是女生寢室你一個男生進來乾什麼?”
“我找人!”沈星河薄唇緊抿,明明是大冷天,頭發居然汗濕完了,往外冒著白氣。說完又想往裡闖。
寢室阿姨這才看清了他的臉,小夥子長得還挺帥,但是帥也不行。她放緩了臉色:“你要找誰?打電話讓她下來接你呀。能在下邊兒辦就在下邊兒辦,我這上麵還住的有人呢。”
“我姐在上麵,電話打不通。”
“可能是有事。而且也不一定在寢室。”寢室阿姨覺得他大驚小怪:“你姐叫什麼?我幫你查一查。”
“沈青黛,416寢室,學號是XXXX。”沈星河滿臉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