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街道車流如水,薑眠並未注意到。她隻顧著將車開到商場門口。
那輛尾隨的車也跟停附近,爾後拉下半個車窗,一雙猩紅的目,目送她們母子走進商場。
明明法院就在昨日一錘敲定他的婚姻徹底結束,可謝珃緩不過神,整個人渾渾噩噩,依稀覺得離婚那是很遙遠的事情,遙遠到——
他今早突然驚醒,滿以為隻是做了個噩夢而已。
可是醒了,空蕩蕩的房間僅剩他一人。
整個家純粹變成一座房子,空蕩、死寂,寡無煙火人氣,令人窒息。
謝珃本想用酒精灌醉自己,可是他不敢再碰酒了。
謝珃也想用香煙麻痹自己,可是他也不敢再抽了。
他扶著把手,踉踉蹌蹌地走下樓。
對著空蕩蕩的房子發愣,大口大口喘氣:“老婆,兒子,我回家了……”
“可是……”
“可是你們現在在哪裡呀……”
“你們真的不要我了嗎……”
他伸手捂住臉,一點一點,淚流滿麵。
這一日一夜,很多人打他電話:有阿諛慶祝他重歸鑽石王老五、有假意安慰他看開點、有真誠譏諷他遭報應,有暗示薑眠不識貨而自己話裡話外才最配他的……
信息太多,多得他又哭又笑。
他從少年時期就深愛的女人,他最渴望與之攜手的婚姻,怎麼一日之間就反目成仇全沒了?
***
商場裡,謝子奇正撒嬌耍潑地纏著薑眠,嫌她買的一斤排骨太少會不夠吃。
可薑眠態度堅決,六大一小總共十道菜,菜多就浪費了,更何況對糖醋排骨下手最“深”的嫌疑人正在換牙!
謝子奇頓時欲蓋彌彰地捂緊嘴巴,麵紅耳赤道:“媽媽,你怎麼又知道寶寶在換牙?”
薑眠笑而不語,絕不透露是她今早掃地發現扔在床底的乳牙。老人家有個說法,上牙掉了扔床底,謝子奇對此深信不疑。
兩人很快將購物車堆滿,到前台排隊買單。
可售貨員剛將貨物掃完碼就說有人提前幫薑眠付款了,她愣了下:“是誰付的錢?”
女售貨員回答說是位年輕男人,語氣有些歡脫,顯然對方露麵時讓她怦然心動?
薑眠皺眉,堅持自己掃碼付賬,理由充足。自己買的東西自己付賬,鬼知道替她買單的人是什麼人?興許是新型詐騙手段呢?何必貪這點便宜搞得自己人心惶惶,得不償失!
售貨員聽著有理,但想想那男人看起來又高又帥又有錢,不像詐騙呀?
可薑眠已利落掃碼支付,扭頭走人。
她左手牽著謝子奇,右手單手推著購物車朝停車場走去。視線四巡,果然瞧見人高馬大的謝珃就倚在車輛附近,昨日衣裝,但形容憔悴。
薑眠視若無睹地打開車尾,將購物車裡的東西一件一件搬挪進去。
踟躕的謝珃看見購物車裡有袋沉甸甸的米,頓時快步走來,“……很重,我來吧。”
“不必勞煩,這點重量我早拿習慣了。”薑眠直接從他手裡成功奪回5KG的米糧,哪怕是最大桶的食用油都提得不費吹灰之力。
謝珃看著她那兩隻白皙纖瘦的胳膊,心,狠狠被紮了下。
他喃喃道:“……對不起。”
對不起。
——真得是天底下最廉價最無用的一句廢話!
薑眠皺眉:“謝先生,我純粹是不習慣接收無關人士的幫助,所以你無需跟我道歉。另外,我跟你也已經沒有任何關係,法律上沒有,道德上也沒有,所以請你不要肆意乾擾我的生活!”
謝珃臉色蒼白如死,“我們認識二十年,結婚五年……怎麼可能撇得一乾二淨?”
薑眠平靜道:“我下半輩子還能再活三四十年,犯的著為這二十年再跟你糾纏不清嗎?”
謝珃身子一震,忍不住伸手想拉住她,卻被不足大腿高的謝子奇舉臂揮開。
謝子奇兩腮鼓鼓已氣成小河豚:“爸爸,我不許你再欺負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