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說出來做什麼?”
薑眠反問,“你該不會想告訴我,我說完你就全改?然後我們複婚?”
謝珃臉色蒼白地看著她,默不作聲,顯然結果:是。他就是在想複婚。
薑眠失笑:“謝珃,你居然也會犯傻犯天真的時候?”
她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眼前失神的男人,“在離婚法庭上,我們為達目的,相互撕咬,不折手段都要將對方最醜、最惡毒、最不願麵對的一麵給掰扯下來,公之於眾!就這樣,你居然還想著複婚?到底是你想得簡單還是你想得太美?”
謝珃語聲有些顫,“……那你告訴我能怎麼辦?我現在妻離子散還能怎麼辦?”
薑眠譏笑:“以謝先生你的家財萬貫、人見人愛,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何須煩惱怎麼辦?再說了,你也不愛我,搞出一副為愛癡狂的落魄模樣,不知情者還以為我始亂終棄?那我可真冤枉呀。”
“我哪時不愛你了?難道不是你始亂終棄嗎?”謝珃咬唇,眼神如同冰上燃燒的火:“我知道是我做錯了,我也已經付出代價了。為什麼你就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不、能!”薑眠看著他的臉色,將言語放到最冷最利,“謝珃,你付出什麼代價了?是指我分走八成婚內財產嗎?你很在乎這筆錢嗎?所以你覺得這筆錢就能抵消你跟你家人對我的傷害,然後又能高高在上地俯瞰我、命令我、跟我談判嗎?”
謝珃茫然:“這麼多年,你見我哪時對錢斤斤計較?就算要計較,我計較的也隻有你跟孩子!我是因為愛你才想娶你做妻子,從未想過高高在上地俯瞰你、命令你、跟你談判呀!”
嗬嗬。
薑眠失笑不已,“你確定沒有?”
“謝珃,我跟你結婚後,你的親朋好友逢人就說我高攀占了你便宜,你有出言捍衛過我嗎?你沒有!你在商場浮浪快活、後宮三千,你有想過我的尊嚴麵子嗎?你也沒有!當我提出離婚,你第一個念頭居然是用淨身出戶來威脅我?這就是你所謂的愛我?
你捫心自問,在這場婚姻裡,你是不是自詡站在最高位置?你覺得這個家的經濟來源是靠你一個人在維係,所以哪怕你做錯了事,道歉安撫幾下就可以了。我還不能有意見?如果我有意見,那就是我不懂事,不識抬舉,‘我他媽沒給你臉’,對嗎?”
謝珃愣住。
——多久以前,薑眠曾在他麵前哭鬨。他一時暴脾氣也上來,遂吼道:“我他媽給你臉是不?”
——當時聽見薑眠提出離婚,他冷笑:“你一畢業就嫁給我生孩子,五年期間從未工作,全靠我賺錢供你在家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裕生活。如果離婚了,你從我這裡拿不走一分錢!”
這些殘忍戳人心的話,全部出自他口。
謝珃顫聲道:“……對不起,那些都是我氣急說的話。”
薑眠回道:“謝珃,我真是聽夠你說‘對不起’這三個字了!”
“那你告訴我怎麼做?你告訴我呀,薑眠,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彌補這些?”
謝珃嘴角浮出一個悲哀的微笑,“我知道是我犯了錯,是我經受不住外麵的誘惑,傷害了你跟孩子!你知不知道你帶著孩子搬家走的那一天,我回到家像個瘋子四處找,我明明已經知道你們離開了、不在了,可我還自欺欺人喊著‘彆玩捉迷藏’了……
薑眠,這根本不是習慣問題,是我承受不住失去你們的痛苦。我的心,每天又悶又痛好像快要死了一樣!我比誰都清楚我有多愛你跟孩子,隻是我荒唐的忘了,我以為你們永遠都在,所以我就肆無忌憚揮霍你們的愛。
當時你提出離婚,我腦子一下子空白,我被嚇慌了,所以口不擇言、不擇手段,哪怕你罵我混蛋卑鄙也無所謂,我決不能讓你跟孩子離開!薑眠,我求求你,我向你道歉,你再給我一個機會,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這一次,我絕對不會重蹈覆轍。我一定都聽你的,我會專心致誌對你好,我真的真的已經知道一個家的維護和經營比什麼都重要!”
薑眠聞言,臉上的微笑冷酷而複雜。
謝珃顫抖地等她回答,直到薑眠唇角那個笑意蔓延開了:“謝珃,我從前就是聽多了這樣漂亮的話,什麼都相信,結果我跟孩子被你丟在家裡,看著你左擁右抱,聽著你一擲千金,等著你夜不歸宿,因著你被人攻擊嘲笑。
更甚者,就連你——我憎惡誰你就幫誰,我喜歡什麼你就奪走什麼。我哪裡痛,你就往我哪裡插刀!如今你以為你說一聲對不起,我再回一句沒關係,然後我們就能複婚像從前一樣?嗬嗬,不可能!我用五年婚姻證明自己眼瞎嫁錯了人,一次痛徹心扉就夠了,我怎麼可能再犯賤?”
謝珃蒼白的臉變慘白,眼睛悲涼,用儘了力氣將聲音掙出來:“如果能有什麼方式補償,我一定做得更多!是我虧欠了你,我願意拿我將來的十年、二十年甚至下半輩子彌補你!”
“我不需要。”薑眠厲叱,“道歉、賠禮、討好,這種不痛不癢的表麵功夫,我在麵對你們時已修煉得爐火純青了。這些年,我關關難過關關過,夜夜難熬夜夜熬,事事難忍事事忍,悲喜自負,崩潰自愈。如果我都能原諒,那我承受的這些痛苦不就證明是我活該受的?謝珃,我寧可再賭其他男人的真心,也不會再信你這位前科累累的前夫!”
謝珃忍不住想伸手抓住她,卻被路涵和莫閆菲擋得太死。
他喃喃反複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好多個“對不起”。
素來矜貴自持的他,竟一點一點彎下腰,摒棄尊嚴,屈膝跪地,跪她。
薑眠頓了頓,路涵和莫閆菲則是愣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