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一端,聲色平靜:“你在哪?”
單左熙笑道:“哥哥呀,你還真是意難平呀。”
“……”謝珃沉默著。
單左熙也不再開涮他,直接報了位置,折回卡座。但卡座已多出三個陌生女孩,且跟他的狐朋狗友們正玩得嗨。男女勾肩搭背,摟摟抱抱,十幾瓶黑桃A香檳,已空大半!
“單老三,兄弟們說讓你先挑。”有人招呼著單左熙,哪怕手中就摟著其中一個女孩。而那女孩卻毫不介意地抬頭衝他笑,絲毫不因自己成為彆人口中的“被挑選商品”而感到羞愧。
單左熙無聲嗤笑一下,擺手表示免了。
在這種地方自動送上門的女人,再漂亮,那也嫌臟。
他有潔癖,就自己拎著酒,跑出去撿了一個適合窺視薑眠的位置。
待謝珃風塵仆仆地趕到時,單左熙直道:“放心。你這前妻又不是你,她矜持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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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保響應號召,找了四個想賺快錢的小鮮肉。
陳遠征跟申聽很享受小鮮肉的親熱吹捧。
薑淼淼身側那位則手腳太多不聽勸,遭她嫌煩就順水推舟推給陳遠征。
唯有薑眠——意外地領到一個既尷尬又聰明的生手?他就像隻雙眼幽亮卻楚楚可憐的小奶狗,很拘謹,還帶著某種書生意氣的驕矜。
小奶狗靜坐薑眠身側,全程眼明手快地倒酒、遞東西,絕不越雷池一步。
他看出薑眠與旁人不同,所以選擇討好她而非求歡她,暗露挽留不惹事的祈求。
薑眠看了眼,就配合地沒再說什麼。
小奶狗遂如釋重負,神色複雜地摸著口袋那迭厚厚的小費。
他看著前方年老色衰卻還享左擁右抱的陳遠征,再對比身旁聰慧清貴的薑眠,心中驀然升起一種想法:如果是薑眠這種小姐姐,自己應該可以沒問題吧?
酒吧驟然停了音樂,換了DJ,顯然是要準備開啟最瘋狂的蹦迪showtime。
陳遠征興致甚好,甚至要親自帶人下舞池。
薑眠已喝滿幾杯,禮節到位,伺機以回家照顧孩子為由,在不掃陳遠征等人興致下,順手撈走百無聊賴的薑淼淼,但小奶狗竟也亦步亦趨地追至停車場。
薑眠誤以為錢沒給夠,豈料對方斟之再酌地問道:“小姐姐,你要不包養我吧?”
呃?她頓了一下。
小奶狗說完也滿臉爆紅,恨不得鑽地縫了,卻又趕在薑眠搖頭拒絕前,飛速補充自己乾淨聽話、價格不貴等等好處,總而言之就是:包養他安全不虧!
薑淼淼在旁幽幽來了一句:“你放著裡麵現成的陳金主不要,跑來找她這種清心寡欲的‘尼姑’求包養?你確定你是賣身找金主,而不是想白嫖美女順便拿錢?”
這話說地,特俗、特直白。
小奶狗被懟得麵紅脖子粗,囁嚅不知所措,隻能伸手怯怯地拉著薑眠袖口楚楚望住她。“小姐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缺錢沒辦法了……你可憐可憐我吧……”
被這樣一雙黑白分明、乾淨清澈的眼望著,該是享受之至,可薑眠仍是疏離地笑:“但我真沒興趣包養男人。我也由衷勸你——任何時候都不要有這種用自己身體作為交易籌碼的想法!如果你還在讀書,大部分學校都有設置獎學金、助學金、助學貸款、勤工儉學等保障。如果你已出來工作,在鵬市隻要四肢健全哪怕送個外賣都能衣食無憂。社會不會讓你渴死餓死,你現在很年輕,不知道某些事一旦做了就再也沒有回頭餘地,那種烙印是你這輩子永遠無法擺脫的。當然,以上是我在‘不清楚你的實際情況’,純粹‘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個人建議。”
說完,薑眠撥開他的手,拽著還想口出懟言的薑淼淼離開。
小奶狗還沒從拒絕中回神,直至車子一騎絕塵。
他有些不甘,想了下,忍著對陳遠征那種女人的嫌惡,準備回酒吧向她討要薑眠的聯係方式時,前方突然被一個衣著講究的年青男人攔住。
男人神情淡漠,似有敵意:“如果你隻是為了錢想找人包養,我幫你。但你彆想打她主意!”
李雁峰道:“關你什麼事?你又是她什麼人?”
謝珃冷道:“我是她老公。”
李雁峰嚇住了,但又立即想通什麼,直接將剛才所有惱羞成怒化作嘲諷,遷移到謝珃身上:“是前夫吧?否則看著自己老婆在酒吧跟其他男人拉拉扯扯,早就衝上來打人了!”
謝珃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爾後,冷笑道:“那我現在打你也不遲。”
於是——
薑眠才將薑淼淼送回酒店,就接到醫院來電,說她朋友李雁峰被人打傷住院,需要她過來幫忙。
薑眠禮貌回複自己並沒有朋友叫李雁峰。
對方愣了下,似乎在跟旁人溝通確認,又道:“他還說是被謝珃打傷的!”
“那更不好意思,這兩個人我都不認識!”薑眠直接掛斷電話,車速不減,直奔回家。
可剛到家,她還沒將軟萌萌的謝子奇撈進懷裡擼一擼,電話又響了。這回是來自警察局,說有樁打架鬥毆的事需要她協助調查,相關人士又是謝珃跟什麼李雁峰。
即便薑眠素來很願意警民合作,但她這回還是禮貌地掛斷電話。
第三個電話很快又響起,她不想接,可惜那是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薑眠幽幽地歎道:“……大師兄。”
電話裡的景燕宇輕笑:“放心,師傅沒被抓走。”
他又道:“聽說你學人包養男大學生呀?”
“……”薑眠皺眉,瞬間想到李雁峰可能是誰!
她問道:“師兄,到底是怎麼回事?”
景燕宇道:“我也是剛接到電話,現在正往警局趕的路上,大致內容就是謝珃跟你包養的情人打了一架!不論結果誰贏誰輸,誰先動手誰吃虧,謝珃現在就被告故意傷人,而對方拒絕和解。”
薑眠將懷裡掰扯魔方的謝子奇放下,避過他,低聲追問:“師兄,是那個李雁峰親口說我包養他?”
景燕宇猜測道:“現場隻有兩人,除了他,總不會是謝珃自己說吧?”
薑眠沉吟道:“那個李雁峰剛剛在醫院讓護士給我打電話過去,我們也就今晚初次見麵而已,聊天時長幾乎是忽略不計,但他倒是出乎意料地……”……該怎麼形容呢?
景燕宇道:“我今晚得了解這樁事,否則謝氏律師團連一樁小小訛詐都搞不定,導致自己老板被關進警局接受再教育,那我這飯碗就砸了。”
薑眠嗬嗬笑道:“沒事,缺角的碗乞討更方便!”
“你真狠。”景燕宇搖頭失笑,“你先幫我到醫院試探那個李雁峰到底是何意圖?不能拒絕,否則下回你想查什麼薑淼淼、薑森森、薑焱焱的,師兄我可就不幫了。”
“……”咿呀,還欠著幾個大人情呢。
薑眠捏了捏兒子肉嘟嘟的臉,道:“行,衝著師兄麵子,隻能委屈兒子在家等我了。”
“不用委屈,算算時間,蔣翊應該到你樓下了。他是個孩子王,跟子奇應該沒代溝。”好死不死,她家的門鈴就真響了。溫潤如玉的景律師又輕輕“嗯”了一聲,問薑眠還有何難處?
薑眠撫額道:“師兄,恭喜你道行精漲了。”
***
薑眠將兒子交給蔣翊,再度驅車出門。
她在醫院前台詢問後,直奔503的單人病房。因為李雁峰執意狀告謝珃故事傷人,警察為了方便錄製口供且不擾民,就請醫院安排單人病房。
薑眠敲門而進時,一男一女兩個警察正坐房中錄製口供。
李雁峰看見薑眠,眼神既羞澀又期待道:“小姐姐,你終於來了。”但想起自己鼻青臉腫不好看,趕緊拉著被單蓋住臉,頗像校園時那膽小羞澀的小男生。
薑眠神色淡淡地笑了下,她與這人是——真、的、不、熟,好嗎?!
她轉身詢問兩位警察細況,女警回道:“我們在等驗傷報告。隻要報告一出來,就能根據傷害級彆起訴謝珃先生!”這語氣,顯然是篤定謝珃有罪。
薑眠要求看李雁峰的口供,被拒。
爾後,兩名警察利落地收拾好東西,起身回局對供定案。
薑眠沒走,即便她想走,李雁峰似乎也不讓她走,一口一個“小姐姐彆走”喊得頗殷勤。
薑眠將門徹底敞開,以防萬一。
她又拉了張凳子,坐在床尾,道:“你叫李雁峰?能否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小姐姐,你前夫他突然衝出來打我的!”李雁峰惱怒回道,話鋒再一轉,又對薑眠滿是同情:“小姐姐,他以前也這樣打過你,對嗎?我剛剛查了下網絡,發現你們早就離婚了。幸好離婚了,打女人的男人怎麼能要?這個男人太可怕了,他根本就配不上你。”
薑眠輕笑:“那都是陳年舊事,不提也罷。現在就說眼前這樁事,你知道謝珃為何打你嗎?”
李雁峰可憐兮兮道:“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莫名其妙地衝出來,說要找人包養我?我聽了很生氣,於是叱責他,他就打我了。小姐姐你看看我,我這鼻梁都差點被打斷了!”
“能說說,你是怎麼叱責他的嗎?”
“我也沒說什麼,他就動手打人了!”
“就什麼話都沒說,他直接開始動手打人?”
“小姐姐,你不相信我嗎?”李雁峰皺眉,卻因扯痛額頭傷口而“嗤”了聲,語氣哀楚道:“他以前什麼話也沒說就打你跟孩子呀!這個人就是個慣犯,他脾氣暴躁不是好人。”
謝珃絕非好人,薑眠自然清楚。
隻是,一個僅在今晚有片刻之緣的大男孩,先是在停車場開口求她包養,被拒後就與謝珃鬥毆,爾後傳她包養了男大學生,送進醫院後不找身邊親朋好友反而找完全陌生的她?最後,還來一句“也打過你跟孩子呀”,對她的生活事情出乎意料地關注!
她很懷疑,這並非一件單純的事,包括眼前這個大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