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就好。”謝珃識相後退,然後伸手,一把將穿著燕尾服的景燕宇拽到跟前擋住自己。
景燕宇始料未及,身形一個踉蹌。
幼稚呀!
景燕宇內心譴責,還得鎮靜出麵慰問薑眠:“小師妹,你們剛剛在說什麼?你還竟敢動起手?”
薑眠回道:“他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嫌罵回去不夠,就直接動腳踹了。”
景燕宇他們瞬間瞟向旁邊那位港城來的大小姐,暗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往常溫柔得能掐出水的薑眠都跟她學了暴力。
眾人無奈搖頭,唯有謝珃眼底卻含有一絲絲笑意,顯然看見薑眠暴力總比看見她壓抑來得好!至於那個羅嘉良,無需想,反正從今往後的結局不會太美好。
不過這個薑淼淼……謝珃抬眼,冷冷瞅住笑得花枝亂顫的人。
薑淼淼察覺到注視,亦是笑著睨來。
今晚,該是她與謝珃的第二次碰麵。
第一次是她最初進軍鵬市,想在龍崗招商拿地,直接遭受謝珃毫不客氣地阻攔。
如今又切實打了第二個照麵,避無可避,薑淼淼遂笑容可掬道:“謝董,彆來無恙呀!”
在商言商,謝珃眼神沉鬱,似笑非笑:“薑大小姐,彆來無恙。”
他不喚“薑董”,是因為薑淼淼這位置坐的名不正言不順,在業內認可度不高。
薑淼淼聽懂他話外之意,聳肩表示無所謂。
她向來不在乎過程,隻在乎結果,至少港城薑家目前就以她為首!不認她的人,也沒剩幾個。
但憑心而論,薑淼淼對謝珃還是有點忌憚。
因為強龍難壓地頭蛇,而謝氏企業又是鵬市最大的地頭蛇!
她若想在鵬市紮穩根基,勢必要拉攏謝家,可謝家從頭到尾都不願予她任何轉圜之地。前期能拿到龍崗的招商,是因為龍崗屬於東部荒僻之地,而謝家重點在中西部,自願放棄了東部。
薑淼淼知道薑眠,其實是基於謝珃。
她揣事準,在調查謝珃詳細背景時,看穿他離婚後對薑眠的愧疚跟餘情未了,所以曾動過一個念頭——
就是接觸薑眠,撮合兩人複婚。
她想讓謝珃欠下一個人情,再要挾還債。
但當她在四膳堂初見遊刃有餘挺來事的薑眠,瞬間摒棄這個想法。
因為薑淼淼知道撮合兩人複婚,興許適得其反,會樹下薑眠這一個敵。而薑眠,最好是友非敵!
在商場能拚出頭的男人,很多。
能拚出頭的女人,太少。
少得每一個女人都是濃縮精華的可貴!
所以薑淼淼掉頭選擇找薑眠合作。
誠如她所料,薑眠在短短兩月之內就讓四膳堂起死回生,甚至再造巔峰。
這已非常人所能!
薑淼淼很欣賞薑眠,期盼她能為己所用。
薑淼淼有野心,但獨木難成林,她需要招攬幫手。
.
“嗯?”
薑眠亦是迅速品出薑淼淼跟謝珃兩人的簡短對話,暗藏刀鋒。
氣氛一時凝滯。
她正要打破這股僵局,旁傳一個奶聲奶氣的叫嚷:“媽媽,我把手弄臟了!”
謝珃迅速扭頭,看見謝子奇墊腳站在遊玩區內,兩腮玩得通紅,正努力揮動兩隻臟兮兮的肉手,眼看身體失衡就要栽倒,他趕緊上前將謝子奇撈了起來。
比起上回,孩子入手份量著實沉了不少,而且麵紅齒白,生機勃勃。
謝珃情不自禁露出笑意。
可謝子奇卻噘嘴,不悅地推搡道:“我才不要你抱!”
但他忘了自己雙手很臟,而謝珃此時穿的西裝是銀灰色,
於是——
兩隻小小的灰掌就這樣留在謝珃那身昂貴無比的肩頭衣上。
謝子奇瞬間又驚又怕,掙紮地從謝珃身上爬下來,趕緊跑到薑眠身後躲好。
他是怕的!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謝珃忍著心口酸澀,溫聲道:“子奇,彆怕。爸爸不會罵你的。”
“……可你會打我!”謝子奇控訴道,很細聲,甚至連看都不敢看謝珃。
謝珃苦笑:“不會的。我再也不會打罵你,你相信爸爸好不好?”
謝子奇猛搖頭,越發用力地抱緊薑眠。
四歲孩童能記得多少事?很多很多。
但謝珃陪過他的時間呢?太少太少。
所以謝子奇有關謝珃的最深記憶,就是謝珃將他摔得頭破血流的那一次!
薑眠抱著他安撫道:“沒事,彆怕。媽媽在這,寶寶彆怕。”
謝子奇紅著眼睛,埋首悶進薑眠脖頸。小肩膀一抽一抽,顯然是哭了。
謝珃想上前卻不得,隻能束手無策地看著薑眠哄著他。
景燕宇遂開口讓謝珃先回拍賣場。
待謝珃一走,謝子奇頓時抬頭,抽噠噠地說:“媽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弄臟爸爸的衣服。”
“沒事,媽媽都知道。你還是很怕他嗎?”
謝子奇摸著縫過針的後腦勺,險些又要哭了:“嗯。我怕爸爸打我!”
“不會的。爸爸不會再欺負你,況且媽媽都在,媽媽打他都來不及,又怎麼會讓爸爸打你呢?”
“可是,可是媽媽打不過爸爸呀。”
“……”要死,薑眠梗了一下。
一旁的薑淼淼忽道:“不如讓你媽跟我學幾手,就算有再多爸爸也打不過她。”
謝子奇困惑懵懂地看著薑淼淼,雙眼包淚,顯然不信。
薑淼淼四處張望,瞧見幾塊木板,就吩咐蔣翊幫忙撿起,同時試探地提了提裙擺,哦豁——真的是太修身太緊了,大長腿無法施展,她隻好一個手刀劈過去,啪!
蔣翊才剛堆齊的三塊模板突然裂成兩半。
沒有任何高危預警,他的魂也險些被劈成兩塊!
謝子奇瞬間破涕為笑,趕緊鼓掌地說好厲害,催著薑眠必須學。
隻要他不哭,薑眠什麼都說好。但她倆在慈善會逗留時間也夠久,時候不早得先行告辭。
景燕宇遂親自護送薑眠兩人上車離開。
有他在場,薑眠沒落單,薑家謝家或者其他人就不好意思再伺機靠近。
景燕宇護送薑眠母子離開後,返回拍賣場,坐在謝珃空置的左側。
謝珃右側,則是蔣翊。
謝珃麵色沉靜,但右手卻已將那本厚厚的拍賣冊攥成皺。
他問道:“子奇還哭嗎?”
景燕宇搖頭,隻是,“孩子始終記得那晚發生的事。”
謝珃點頭“嗯”了一聲,然後手指微顫地翻開褶皺的拍賣冊。
隔了會兒,他低聲請求道:“燕宇,幫我想想辦法。我不能讓子奇帶著這樣的記憶長大。”
景燕宇歎道:“恐怕這事得有小師妹的協助。”
謝珃搖頭:“薑眠再也不會幫我的。”
景燕宇篤定道:“她會幫的。”
因為薑眠意識到謝子奇對謝珃的恐懼,她更不願謝子奇帶著這種惡劣的記憶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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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會不溫不火地進行。
既然是捐贈,能被拿上台競拍的即便精挑細選也不會是價值連城。
可今晚例外,一串名不見經傳的粉色碎鑽手鏈,從起拍價三萬被競價競到一千三百萬,直接引爆當晚的**!
正與各種人物周旋打交道的薑淼淼,乍然聽見拍賣場那邊傳來的動靜,遂上前看了眼,發現是謝珃跟阮知秋、還有薑域在瘋狂競拍同一條手鏈。
那手鏈平平無奇。
她挑眉,招來服務員給一份拍賣物品冊。
翻了眼,
果然——
捐贈者正是薑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