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珃質問謝父是否雇凶傷人。
謝父當場否認且還怒罵逆子豬油蒙了心,居然為了旁人不敬自己的父親。
謝珃降怒,語氣暗藏一絲僥幸:“隻要不是你就好!”
知子莫若父,謝父豈會不懂謝珃還存著複合之心?但嗤笑他異想天開的同時也不想再多說廢話,畢竟說多錯多,謝珃不笨。
廊道外忽然傳來謝母的驚呼聲:“子奇,你怎麼可以一個人亂爬樓梯呢?萬一摔下來怎麼辦?”
書房兩人頓了下,趕緊出門查看。
一個胖嘟嘟的小身影正抱著樓梯扶手,奶聲奶氣道:“奶奶,我都四歲了,為什麼不能自己爬樓梯?我現在在家吃飯都是自己拿碗筷的。”
“哎喲,這些事讓大人做就好,也就你那個媽黑心肝不心疼人!”謝母溺愛孫子,但對薑眠的挑刺也是無時無刻。
謝子奇聞言,跺腳哼道:“奶奶,你老是說媽媽!我不跟你好了,我要回家!”
“這裡就是你家,你還能去哪裡?”
“我要回家去找媽媽。”
“子奇——”
一隻大手猛然間兜頭之下,直接罩住他。
謝子奇抬頭,孩童特有的清亮雙目在瞧見謝珃後,就更是不悅。他抱臂扭向彆側,“哼!”
謝父意圖讓謝珃儘快修複父子關係,便示意謝母跟他離開。
四周陡地很安靜。
謝珃蹲下身,看著故意視而不見的謝子奇,無奈一笑。
“你笑什麼?”謝子奇氣呼呼道,小胖手伸到謝珃麵前:“把電子表還給我!”
謝珃揚眉:“什麼電子表?”他並不知道謝父偷偷摘走薑眠戴在謝子奇手腕上的定位通訊表。
謝子奇登時邁著小腿腿去踩下一層台階,謝珃連忙伸手撈住他:“小心。”但見兒子執意要下樓尋表,索性將他抱起來,快步走到一樓地麵放下。
謝子奇依舊像隻河豚,兩腮氣鼓鼓地愈發可愛。
謝珃輕輕戳了戳,討好道:“我記得媽媽說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爸爸已經知錯了,子奇你大人有大量,原諒爸爸好不好?”
謝子奇噘嘴道:“我才不想原諒你,反正我跟媽媽都不要你了。”
童言無忌但偏偏說的是最真最傷人的話,謝珃就算做好準備仍是被戳地心口疼,嘴唇蠕動半天最終隻能在他頭頂揉了揉:“……可爸爸真得知錯了。”
“媽媽說錯誤也要分等級。有些錯誤是底線,雖然我不知道什麼是‘底線’,但媽媽說犯了底線就不能原諒,否則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謝子奇哼道,趕緊扭頭跑進廚房。他懷疑是不是昨晚飯前洗手手,把手表落在洗手池那裡了。
謝珃捂著額,一股悲哀難以抑製地用上心頭。
……不能犯的錯誤?
他是真得犯了很多次。
謝珃邁著沉重的腳步來到客廳。
謝父謝母就坐在沙發中,見狀,自然曉得父子兩人關係沒談妥。
謝母溫聲安慰他日子還長,不急。
豈料謝父輕哼一聲,示意他朝監控視頻看:還不急?那兩個女人還賴在門外不走!
謝珃想也知道莫閆菲和董鱈是因何而來,開口準備叫人進來,卻被謝父攔下。
謝父皺眉道:“既然人出事住院,孩子就留在我們這邊照顧,否則交給毫無關係的旁人,彆人都要看我們這些親爺爺親爸爸的笑話了!”
謝珃看了他一眼,道:“撫養權在薑眠手中,她不相信我們能照顧好孩子。”
謝父氣憤道:“我不用她相信,我就要你想辦法把撫養權要回來!”
謝珃沒回應,徑自來到廚房問東鑽西蹭的謝子奇:“想見媽媽嗎?”
“當然啦,是不是媽媽來接我了?”蹭得呆毛亂翹的謝子奇興奮問道,趕緊啪嗒啪嗒地跑出來,但謝父手腳更快,猛然抱起謝子奇往樓上走,嚇得謝子奇蹬手蹬腳地掙紮。
謝珃趕在兒子就要嚎啕大哭前,趕緊將人抱回來。
“何必呢?”謝珃問道。就算趁著薑眠養傷霸占孩子,等她康複還不是要還回去?以薑眠性格,到時候就不可能是還回去那麼簡單了。
謝父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我還不是為了你好?這是你親生兒子呀!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他以後叫彆人爸爸?”
謝珃垂下頭,看著懷裡被嚇懵的謝子奇,忍不住捂住那雙與自己相似卻已泛紅的眼睛。“子奇是我兒子,誰都無法改變這一點——”再抬頭時,他眸中一片清明:“所以這就夠了。”
他抱著謝子奇朝外走去。
謝父的怒火被點燃,大吼一聲:“謝珃,你的冷靜跟理智都到哪裡去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年輕可以胡來,你可以不念自己的兒子,但我們生你養你卻連安度晚年、含孫弄飴的機會都沒有嗎?為了你所謂的愛情就得犧牲我們兩老的親情?我告訴你,如果你還想娶回那個女人,那子奇就必須留下來,否則就聽我的安排,相親再婚,趕緊給我生出第二個孫子來。”
謝珃忽然覺得很荒謬,“您這是想把我當種馬?”
“什麼種馬?”謝父被這稱呼給憋得更火,“你難道要我看著謝家絕後死不瞑目嗎?”
謝母聽著父子爭吵,趕緊出來打圓場,她扶著謝父拍胸順氣,軟聲斥道:“瞧你把你爸氣著的,你心心念著那個無情女人,怎麼就不念念我們?看看我們這頭白頭發,每月都要染色,多走幾步就累得氣喘籲籲……阿珃,你體貼薑眠不容易,所以她想獨占兒子就順著她,那我們兩老活該膝下孤獨,無人陪伴嗎?子奇是她兒子,難道就不是我們孫子了?”
一個家庭的矛盾中心點,總是彙聚在當家男人的身上。
謝珃一怔……無言以對。
暴曬一小時,董鱈和莫閆菲終於看見謝家大門開了,但隻有謝珃一個人走了出來。
謝珃開口倒是很有禮貌,“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莫閆菲恨聲道:“你趕緊把我乾兒子交出來。”
謝珃道:“他玩累了,剛剛睡著。”
莫閆菲哼笑:“那我們就等他睡醒了。”
謝珃道:“沒必要等。薑眠需要靜養,子奇向來好動暫時不宜待在她身邊,這段時間就讓孩子在我這邊住著吧。對不起薑眠的是我,但我父母並沒有對不起子奇,子奇的成長需要各種角色的關懷。我已經自願放棄每月兩次的探視權,但特殊期間……希望你們理解。”
一番軟硬兼施的話,說得莫閆菲有些啞口無言。
董鱈忽道:“謝先生,所以謝子奇當真是在謝宅裡嗎?”
“為什麼不在?”謝珃直覺此話問得很奇怪。
董鱈察言觀色,倒是信他不至於在這方麵撒謊,於是痛快地拽住莫閆菲離開。
謝珃隔了會才反應過來,麵色瞬間難看極了。因為他意識到她們將謝家當成龍潭虎穴了。
董鱈和莫閆菲空手而歸,薑眠並未感到意外。隻是她倆連孩子的麵都沒見到,難免還是擔心。
路涵見她心思重,為了讓她安心養傷,仗著她包著繃帶渾身僵硬不能動,就用手機在病房全天播放各種“南無阿彌陀佛”的佛音,攪到薑眠最終連雞湯都沒敢喝一口,怕造孽。
在她躺床養傷期間,董雪帥頻頻與警方、法院交涉,但負責該次案件的警察表示各方麵證據充分顯示李執是因為疲勞駕駛而發生這場重大的交通事故,因薑眠傷重才牽涉到違反刑法,但沒有證據支撐他是故意傷人,所以定案結果是連庭都不用開,扣李執12分、賠償薑眠醫療損失跟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這個結果,令薑眠麵色陰沉地可怕。
路涵遂默默地將《大悲咒》改播成《清心咒》。
但薑眠好似兩耳不聞窗外事,沒啥反應。
路涵再改播《金剛咒》。
這回,倒是董雪帥疑惑地睨向她:“???”乾啥呢?
路涵無奈地歎了口氣:“看來佛也救不了他。”
——這個他,是指李執。
跟死亡擦肩而過,薑眠怎麼可能輕易放過這些人?
***
七天後,薑眠渾身繃帶終於被拆解完,關節稍微自由了,立即坐著輪椅出現在監獄大門前。
獄警上前說按照《監獄法》規定,隻有罪犯的親屬和監護人才能行使探監權,所以薑眠不具備探監李執的條件。
薑眠瞟著身旁站著的董雪帥,不慍不怒,笑道:“但律師有,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