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學期開學一個多月後,包惜惜這批讀初一的同學再一次深切體會到了初中和小學的差彆。
小學裡全校師生重視的六一兒童節,到了初中就變成了五四青年節。
兒童和青年兩字,也在提醒著他們長大了。
每年五四合唱比賽是一中的傳統,為了能在學校的五四合唱比賽中能取得好成績,每個班從選歌階段就開始花心思。
包惜惜他們班經過全體師生共同討論,選擇了一首朗朗上口通俗易懂卻又不失革命精神的歌曲——《南泥灣》。
這首歌包惜惜上輩子在小學學過,但畢竟年代久遠,即便旋律沒忘,詞也忘的差不多了。不過有底子在,再學也很快。
包惜惜在重新練習這首歌後,才知道這首歌在這個年代傳唱度有多高,
舉個親身經曆的例子,就是你在路邊哼一下這首曲子,可能路過的人隨口就能接下來。
換句話說,這首歌在這個時候幾乎老小都會唱,要把這樣一首歌唱到在何嘗比賽中脫穎而出,她認為還是有難度的。
顯然,他們班的班主任鄧老師也想到了這點,在排練了幾次後做了點新調整,從全班同學中挑了兩個領唱。而沈子清和包惜惜身為學習和顏值的門麵擔當,很不幸被挑中了。這對於一直都喜歡在何嘗中魚目混珠的包惜惜來說無疑是天降考驗。
她找到老師說自己不行的,唱歌不好聽。鄧老師讓她試唱了兩句,眉頭也是微微攏起。
不過鄧老師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是這幫十來歲的小孩子能想象的。她覺得包惜惜還能挽救,於是去找了音樂老師,讓她對自己班的包惜惜重點關照一下。
可憐的包惜惜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僅沒能甩掉領唱的身份,甚至還被重點操練。
知道躲不過去的她也隻能沉下心來認真和音樂老師學唱歌,總算在登台比賽那天平穩發揮,不至於拖全班後腿。
隻是,合唱比賽過後,沈子情和包惜惜的純潔友誼不知怎麼在這群十五六歲的小少年眼裡突然有些變味了。
也許是他們突然給人感覺長大了,還長成了俊男美女。又或者是十五六歲的年紀,再純潔的少年也突然對男女那點事懵懂起來。
包惜惜倒不惱火被人這麼說,在她看來這些十五歲朝氣蓬勃的少年依舊可愛。
哪個少男少女不懷春,這不過是好看的人長到這個階段必然會體驗的煩惱罷了。
一開始包惜惜也考慮過,也許和沈子清該避避嫌。然把這話對沈子清一說,卻遭到他無情嗤笑。
住同一大院讀同一個班,確實上學放學同路,且這麼多年來都是這麼過的,突然改變顯得有些太刻意。
包惜惜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同時也感歎學霸的心理素質。
五月一過,天是徹底熱起來了。
天氣熱起來了,也代表春季學期的期末考試即將到來。
長大後的包惜惜回過頭去看,感覺這上學也像人生。
在寒冷的季節開始的學期,天熱時結束。炎熱的季節開始的學期,天寒時結束。
冷熱,總會貫穿你學期的一半,譬如酸甜苦辣。
鄧老師苦口婆心規勸著那些不認真學習的學生,其中一句話出來好多人都傷感了。
“大家能好好坐在課室裡讀書的日子,也就這兩年了,要珍惜。”
包惜惜的傷感是最甚的,想想初中畢業後她和沈子清不過才十六七歲。
這日放學,她愁緒如麻問沈子清,中學畢業後準備做什麼。
她想他們家條件好,能謀求的出路肯定比普通人好很多,至少能進個熱門的部門上班。
可才十六七歲啊,哪怕他能進最好的單位工作,包惜惜都覺得虧了。
這要是在古代,沈子清這樣的,絕對是方圓百裡內最鮮衣怒馬的少年郎。
沈子清沒回答她,反而是看到她如此愁容不占後,忍不住伸手在她額頭輕輕彈了下:“還有兩年才畢業呢,想那麼遠做什麼?不如想想這兩年如何好好學習穩住班級第一。”
包惜惜捂住額頭哇了聲:“學霸都這麼變態嗎?已經百分百穩居第一了,課餘時間竟然還要想。”
沈子清笑:“哪有什麼百分比的事。”
包惜惜誇張揉了揉額頭,氣呼呼說:“彆的也許沒有,你考第一就是百分百。”
不說彆的,全市就沒有誰能考的贏沈子清。
想想好氣哦,她心疼他一個天之驕子不能在學術這條路上發光發熱,覺得去哪個好單位上班都委屈了他,他竟然還能淡定隻想著這兩年好好學習。自己多慮不單止,還平白挨了他已彈,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包惜惜揪著沈子清說:“我受傷了,你必須得補償。”
沈子清下意識去看她額頭,剛才那一下他明明很輕,怎麼會受傷呢。
不了包惜惜卻從捂額頭改捂住胸口,對他說:“彆看了,我受傷的是心靈,凡人的雙眼是看不到的,得請我吃一份冰激淩才能好起來。”
末了她補充了句,聽說最近新開了一家俄羅斯餐廳,那的冰激淩特彆不錯。
沈子清明白自己是被敲詐上了,笑著帶著他來到她說的俄羅斯餐廳,要了兩份冰激淩。
這裡的冰激淩比副食品店賣的貴多了,卻也真的是好吃多了,包惜惜覺得比後世吃過的哈根達斯還要好出吃。
少年的哀愁總是這樣容易被撫平,一份俄羅斯冰激淩就將籠罩在包惜惜頭頂半天的陰霾一掃而散。
是啊,還有兩年才畢業呢,兩年後的事,兩年後再想。
她看著背著書包淡定向前走著的沈子清,意識到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他們見到的世界就是這樣的,真真正正的從貧苦裡一步步趟過來的。
世界變好一點,能讓他們歡欣鼓舞,變差一點似乎又沒什麼差。
他們不知道未來會如何,心中沒有一個繁華盛世做對比。
於他們而言,也許隻要生活不太糟糕,未來都是隻得憧憬的。
她想,自己也應該拋棄一些禁錮。
曆史是大方向的,可是你在曆史的長河裡會活成怎樣,一樣是無限可能的。
想通以後,包惜惜儘情享受著自己的初中生活。
她給自己定了一個小目標,就在初一最後一學期的期末考試努力一把,看能不能贏沈子清一回。
也許是上次期末考試難度太大讓教育局領導反思了,這次期末考試題目難度降低了很多。
包惜惜沒有能贏沈子清,不過是再次和他並肩站在了第一名的位置上,也算給初一學習生涯畫下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沒有一個學生會不喜歡暑假,哪怕如沈子清包惜惜這樣在大人們眼中愛學習的孩子。
不過包惜惜和沈子清的暑假和彆的同學還是有稍許不同的,因為伴隨著暑假如此二至的,還有沈立強對他們期末考試取得第一名的獎勵——1973年暑假版的《快樂假期》。
沈立強覺得,兩個孩子能在每次考試發揮的這麼穩,和他對他們學習的關愛有關。
於是乎,兩個孩子學習成績越優秀,他的關愛也就越厚重。
沈子清身為沈立強的親孫子,自然無可厚非承下這份關愛。可包惜惜始終覺得自己是被牽連人士,怪隻怪自己和沈子清關係太鐵,以及人太乖巧可愛討長輩喜歡。
俗話說的好,享受了多少關愛就的承受多大的做題量。
秉著長痛不如短痛,包惜惜拚了。隻是這初中的題目難度真的比小學大多了,她花了一個多星期才做完。
做完暑假作業的這一天,她真覺得身子都變輕盈了。站在走廊上,那投射到身上的陽光都變溫柔了。
這就是所謂的心境不同,感受到的世界也不同嗎?
家屬大院的院子裡,當年打打鬨鬨玩耍的孩子已經換了一批人。
包惜惜站在走廊放眼掃過去,已經沒幾個熟悉的身影。
當初一起玩丟沙包的小夥伴,有些還在讀書,有些則成了無業遊民,整日無所事事在大院和大院附近遊蕩。聽爸媽說,那個最調皮的周凱,最近跟著他父親學修單車了,可真是沒想到了。
有時候就是這樣,小時候那些最調皮最不聽話的孩子,長大後突然有一天,可能就變成了那個最懂事的。
包惜惜趴在走廊上看著院子裡那群孩子玩耍,想到了許多‘當年’的人和事,突然一根繩子吊著顆大棒棒糖下樓。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在乾這麼無聊幼稚的事,包惜惜取下那根有自己半給手掌那麼大的棒棒糖,眼也沒往上看一下,說:“沈子清,這麼大了還吃糖,你就不怕蛀牙嗎?”
她這話說的理所當然,但其實邏輯不對。好像年紀小吃糖就不蛀牙似的。
然而沈子清並沒有回她的話,包惜惜還真有些意外,昂起頭向上看,這才看到上頭探出的那半顆小腦袋是沈子恒的。
被發現的沈子恒笑嘻嘻說:“惜惜姐,這是我昨天和奶奶副食品店買的大號棒棒糖,一共隻買了兩個哦。”
言外之意,隻買了兩個,但卻給了你一個,我對你好吧。
這話在包惜惜聽來不僅沒有高興,反而生出一股警覺之意。
沈子恒跟他哥哥可不一樣,沈子清對她的投喂,那是無償的且習慣成自然的。沈子恒,他每次給自己吃的,包惜惜隻會想到一句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包惜惜捏緊那顆大棒棒糖,讓他有什麼事不妨直說。大家鄰裡鄰居的,不必如此迂回。
沈子恒聽了這話,沒多久蹬蹬蹬跑下來,捧著一個本子到她跟前,可憐兮兮說:“惜惜姐,我哥說你作文寫的特彆好,可不可以教教我日記怎麼寫?”
包惜惜很意外:“你才幾年級,怎麼就要寫日記了?”
沈子恒也很苦惱地摸了摸腦袋,說這是他爸爸媽媽要求地。
今年暑假他不想去省城,父母擔心他太野,便讓他每天寫一篇日記,既能鍛煉寫作水平,也能知道自己兒子在這個暑假每天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