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吳大誌從部隊出來後沒有直接回家,在海邊吹了許久的海風。
他心裡還想著中午女兒說的話,心堵的厲害。
每逢過年過節,彆人家都是熱熱鬨鬨,他們家卻是冷冷清清。
三言兩語,字句心酸。
謝翠芝平時沒事喜歡來海邊,無風時波濤幽幽,風起時驚濤拍岸,在她看來都是美麗的風景。
她注意到吳大誌已經站在那很久了。可能因為是軍人的緣故,即便是眺望大海依舊站的直直的,都不知道他是來看釋放煩惱還是來站軍姿。
才這麼想,吳大誌就不站軍姿了,隨手撿起石子往大海裡扔。
奈何大海的容納能力太強,一顆顆小小的石子又怎麼能掀起什麼水花。
謝翠芝看出吳大誌應該是有心事,這心事怕是和女兒有關。
她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朝他走過去,喊了聲吳排長。
吳大誌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謝翠芝,想到自己剛才那幼稚的舉動,也不知道被她看去多少,臉突然發燙。
可隨後一想,也許她是剛來的呢。
他鼓起勇氣問:“謝老師,你來多久了?”
謝翠芝笑著說挺久的。
吳大誌囧到了極點,那點希望也破滅了,支支吾吾解釋:“剛才,剛才……”
天,他已經能想到自己說是還不是謝老師會怎麼想。
都幾十歲的人了,還玩石子,幼稚。
都幾十歲的人了,還扔石子泄憤,幼稚。
謝翠芝看出他的窘困,沒說他扔石子的事,問他是不是小麗又犯什麼錯了,影響了心情。
吳大誌連忙說沒有,還誇女兒這段時間很乖。
這謝翠芝就有些意外了,笑道:“還以為小麗這孩子又做什麼事惹你不開心了。”
吳大誌說:“沒有沒有。”
這對話一出來,兩人都怔了怔,覺得怪怪的。
聽上去怎麼好像謝翠芝是小麗的家人,吳大誌是外人似的。
忽然之間,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謝翠芝心道,還是回去吧,她剛才就不應該多嘴的。
正準備開口道彆之際,吳大誌卻又喊了她,問:“明晚碼頭放煙花的事你知道嗎?”
謝翠芝點了點頭,表示知曉。
吳大誌深吸了口氣,語速飛快說:“明天晚上一起去看煙花吧。”
啥?謝翠芝驚訝到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是不是想對自己說,明天晚上記得去看煙花?
她的呆愣讓吳大誌反應過來自己話沒說清楚,臉更是紅的不行,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小麗想多幾個人一起看,熱鬨。”
原來是這意思,謝翠芝鬆了口氣,問:“是小麗的意思?”
吳大誌想了想,說了聲是。
女兒不就是傷感他們家隻有兩個人太冷清了,他把謝老師叫上,熱鬨一些,意思應該是一樣的。
是吳小麗的意思,謝翠芝就有些猶豫了。思索了片刻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吳大誌很高興,回家的路上都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不過回到家,並沒有把這消息告訴女兒。他準備明天晚上給她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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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每個人都在期待著除夕夜的到來,這是包惜惜和沈子清在繞著家屬區散步了一圈後特強烈的感受。
她覺得真好,在這裡生活的人日子雖然苦悶了些,但在這樣的年歲,能這樣簡單純粹的生活其實就是最大的幸福。
因為感觸有些深,她對沈子清說:“你還記得有一年我和爸媽去了西部農場陪姑姑家一起過年吧。”
沈子清笑著點了點頭:“自然記得。”
那一個春節,他每天都擔心她在那邊會不會凍壞了。
“那一年的除夕我在想,是不是每一個團圓都是為了離彆。”
那會她真覺得是,聚散聚散,每一次聚的背後必然是散。
然今日,她卻有了不同感悟。
沈子清靜看著她,耐心等著她往下說。
“團圓,它可能不是簡單的家人閒坐燈火可親,更是精神的慰籍與滿足。”說到這裡她頓了頓,有些懊惱,覺得自己說的似乎太深奧了,也不知道沈子清能不能理解她想表達的意思。
沈子清確定她說完了,看著她撓頭的動作,笑了:“我明白你說的意思。”
包惜惜對他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學霸,她說的這麼沒邏輯都能明白,一起長大的還是培養到一點心有靈犀的。
兩人本是並肩往前走的,沈子清卻突然放慢了腳步,讓包惜惜領先於自己幾尺遠。
看著她蹦蹦跳跳的背影,那本輕抿著的唇不自覺揚了揚。
其實他更願每一個離彆背後都有一個團圓在等待。
今年的春節於他和包惜惜而言,注定有遺憾,有傷感。可是一想到,還是有很多很重要的人陪伴在身邊的,就也很感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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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受期待的除夕夜終於到了,這一天,全島居民很有默契的吧年夜飯提前了,為的就是不錯過這場盛大的煙花表演。
吳小麗早已穿戴好,催促著磨磨唧唧整理衣服的父親。
“快點,又不是回部隊,不用這麼整齊的。”
吳大誌哼了聲,說:“那可不是,軍人得時刻嚴格要求自己,注意自己的易容。”
“等下沒位置看煙花,可彆怪我跟你急。”
吳大誌笑了:“那可是能衝到半空的東西,站在全島那個地方都能看到。”
吳小麗要被這個父親給急死了,跺了跺腳:“遠看跟近看能一樣嗎?”
“好了好了。”吳大誌紐上最後一顆口子,和女兒一起出了門。
在一個拐角處,他忽然喊住女兒,讓她往右走。
吳小麗指著左邊,說:“吳排長,你是不是傻了?這邊才是去碼頭的。”
吳大誌輕咳了聲,告訴他:“我邀請了謝老師一起。”
吳小麗驚訝、詫異,甚至有那麼一絲不可思議。父親是什麼人啊,說是鋸了嘴的葫蘆也不為過。怎麼會主動邀請謝老師一起看煙花?難不成他們……吳小麗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去。
作者有話要說:家人閒坐,燈火可親出自汪曾祺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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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手帕】嗚嗚,我也不知怎麼回事,今天這麼短小,我不是真男人,我是假漢子。還心癢癢的想寫男女主除夕夜那啥的。